卫霖既答应了,便没有反悔的意思,也不需人催促,当天回了前院,将手上的事情交代出去,自己两手空空。
其实正如静安师太所言,卫霖手上的事情已经差不多处理完了,便是有,那也是暗地里不能摆上台面的事。
卫霖处理完事情,书房里只余他一人,贺平推门进来,手上提着盏灯,“王爷,天晚了。”
贺平是听着动静来的,果然里面已经没人了。
卫霖应了一声,他起身,目光在这空空荡荡没有人气的书房里一扫而过,这里自然比主院的书房要大,四面墙壁有两面都被摆上了满满的书籍,另一面挂着一幅舆图,再有一面挂着一张弓。
弓身之上伤痕累累,然而弓弦即使是松弛状态也显出可怕的张力。
它的做工并不完美,却是真真正正从祖上传下来的,一代一代,见证着镇南王曾经的辉煌。
本为祖上之物,该小心供奉,但这张弓却是卫霖六岁从祠堂取出,亲自悬于书房之上,为此他还去跪了三日祠堂,可到底达成了目的。
卫霖目光在上面凝了一凝,以他现在的成就来说,再现镇南王府辉煌的目标已经达成,但仅此……还是不够的。
他的心口像是有只野兽在嘶吼叫嚣,像是填不满的窟窿,深不见底——
“王爷?”
贺平的话将他唤醒,他目光转过来。
贺平被他的目光一望,就低下头来,笑道,“爷,您是要去哪儿?锦园那边传过话来了,让您没事少去打扰她老人家。”
卫霖目光一凝,冷嗖嗖的刀子就往贺平身上飞,贺平缩了缩脖子,说道,“哎呦,我的爷啊,这是老王妃的原话,小的这些做奴才的能怎么着?”
他还没说,这也是老王妃的吩咐,让他们原话通传。
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为难又能怎么办,传呗。
好在卫霖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语不发走了,贺平忙跟上去打灯笼。
镇南王府很大,但主子只有几人,很是空旷,以前更是,静安师太住在庵堂,王府里只住着他一人。
从前院到主院的路上都被挂上了灯笼,他一路走去,久违的感受到了温暖,还有期待。
很微弱的期待,看着脚下的路,他想,走完这条路,尽头是否有人在等他?
主院外有丫鬟探头探脑,见到从远处而来的身影,陡然一个激灵,往里跑去,“王爷来了!”
院子瞬间像是活了过来。
卫霖脚步一滞,不过片刻,便见主院里众人簇拥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海棠红色的广袖裙,烛火落在上面,像是跳跃着刺目的金光,上面的刺绣花纹像是活过来一样,她被众丫鬟簇拥着,但更像是被百花簇拥一般,如花中仙子。
再近一些,卫霖看清她的眉眼,卫霖在宫中长大,见多了美人,早已司空见惯,视若无睹,但她生得极好,柳眉如黛,眼尾细长,说不出是清冷还是妩媚,也许二者皆有?
除此之外,她五官生得大气,端庄明朗,穿艳色的广袖裙瑰姿艳逸,风情万种,素净单衣清丽出尘。
卫霖第一次对女子的样貌有如此直观的感受。
愣神间,傅妍君已经过来见礼,将人迎了进去,到屋内坐下,卫霖便见到了桌子上的膳食。
他微微蹙眉,有些不赞同道,“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有用膳?”
好像他几次来都是如此。
想到这,他看傅妍君的目光就更加严厉了,乃至声音中都带着斥责的意味,“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清楚?是还想要再生一场病?”
傅妍君一听,顿时有些吃惊,被他严厉的目光一扫,就焉了下来。
知道他一定会来,傅妍君哪敢先用膳,不说她一动易嬷嬷就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她,连两个丫头也是欲言又止,仿佛她要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易嬷嬷在一旁帮衬,“王爷,王妃娘娘是在等您呢。”
卫霖摇头,“以后不需如此,你身子弱,要按时用膳,不必等我。”
说到这,卫霖让贺平将带来的东西拿来,是一方木匣,瞧着有些眼熟。
卫霖打开道,“是上次在宫里皇上赏赐下的玉佩,我瞧你有些兴趣,就取回来了。”
玉佩碧幽幽的,清透无比,最奇异的是它雕刻成的样式。
神女拜月。
傅妍君从未见过,而且那位神女身上的的衣饰也有些奇怪,不像是大夏的衣饰。
卫霖望了一眼,道,“是上供小国信奉的神女,若非雕刻的匠人的手艺不凡,也到不了宫里。”
确是如此,进贡给上国,却将样式弄成本国的信仰,说起来也是荒谬无知。
但匠人手艺确是非凡,半个巴掌大的玉牌镂空雕刻,神女衣饰上的褶皱都分外清晰,头上玉簪花朵的蕊也是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