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啊,”静安师太略一沉吟,笑道,“瑜姐儿是个好的,她的母亲和我当年有些交情,只是我远嫁南方,彼此……就疏远了。”
静安师太一手轻抚拜帖,目光落在上面,神情有些惆怅悠远。
傅妍君便懂了,家族立场,身不由己,两个女儿家如何能左右,只能渐行渐远。母妃和太子妃的母亲当年感情不一定多深厚,但少年时的情意,最是纯粹,也最让人难以忘怀。
太子妃出身赵家,赵家是百年大族,朝中根基深厚,地位崇高。
静安师太便简单讲了一讲赵家当朝的几位挑梁人物。
只说赵家如何如何显贵傅妍君还没有直观感受,静安师太这一提,傅妍君便深刻认识到了。
如今的百官之首,就是太子妃亲祖父。
“那我可要去见太子妃?”傅妍君问道。
静安师太将拜帖放下,闻言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说的什么傻话,那是太子妃,太子妃亲下拜帖,你若不去见,不定京城众人要怎么说你。”
说她托大呗。
傅妍君冲她讨好笑了笑,又问道,“太子妃性情如何?母妃可知晓?”
静安师太摇头,“我不曾见过太子妃,但她是雁采亲女,当是明朗大气的性子,不会为难于你。”
雁采,即是静安师太旧友,傅妍君这两日背了不少各家族谱,太子妃生母自然在内。
赵氏是前朝遗族,太子妃生母是勋贵之女,能与静安师太为友,品格想也不差,人也足够聪明,自赵瑜嫁给太子为妻后,赵氏一族愈发显赫,相对应的,族人行事更加低调。
京城上行下效,奢靡之风盛行,但其中却不包括赵族。
三年来,赵族无有一次大宴,在朝野名声甚好。
静安师太叹了一声,轻声道,“瑜姐儿嫁给太子……可惜了。”
声音越来越小,微不可闻。
傅妍君只做不知。
……
虽说太子妃下了拜帖,但她在外界眼中还是病着,无需急于一时。
在镇南王府的日子渐渐安稳下来,比起在定远侯府的战战兢兢,镇南王府内,婆母是亲近的长辈,丈夫有些沉默却处处尊重她,这样的日子,是傅妍君以前想都没有想过的。
她过得忙碌却又充实。
不是静安师太要求的,而是傅妍君主动提的。
自上一次她突然病倒后,静安师太就变了,不再压着她学习。但傅妍君自觉自己欠缺许多,她并不是一定要和别的闺秀相比,但傅妍君深知在其位谋其职。
换句话说是适应。
是何身份,便该与之相匹配。
她不如其他闺秀小姐随手便能拈来一曲琴,也不如她们张口便能念出一首诗来,更不如她们品菊赏花津津乐道,衣裳首饰如数家珍,投壶骑马娴熟异常。
再不济,调理下人执掌中馈。
然而这些傅妍君都不会。
她也不需要全部都会,但至少要懂,不至于被别人提起时失了脸面。
即便只是个皮毛,也够傅妍君忙碌好一阵的了。
傅妍君开始是自学,后来觉得太慢,便想请女夫子来,被静安师太给否决了,傅妍君皱了皱眉,复又松开。
“那您来教我?”
她心底忍不住直叫苦,静安师太是典型的闺秀千金,琴棋书画,女红中馈,样样精通,甚至这些年无聊时研究,在某些道上造诣堪比此道大家。
但是,她太严格了。
就如傅妍君曾听来的一句话,有才之士多任性,静安师太便是如此,她不仅严格,教徒方法还极为任性,不走寻常路。
静安师太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瞥她一眼,不客气道,“你当我清闲日子过多了?没事给自己找麻烦?”
嫌弃得不行。
傅妍君:“……”
傅妍君一垂眼睑,睫毛颤动,几下便湿了眼眶,语声哽咽道,“母妃……母妃果是骗人家的……说什么视为亲女……却连教女儿学学东西都不肯。”
静安师太听得她声音,夸张得抖了抖身子。
她一抖衣袖,没好气道,“你这是跟谁学的?”
白底绣桃花的帕子掩在眼角,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轻一眨,傅妍君轻声道,“您说什么?什么跟谁学的?”
静安师太扭脸过去,不忍直视,“你这丫头,好的不学,学这些来伤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