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府。
傅妍君的病来得快好得也快,喝了药睡了半日,到半下午便精神抖擞,看不出半点生病的样子。
易嬷嬷拿来一大叠的帖子,来给无所事事的傅妍君。
傅妍君的表情顿时有些难言,易嬷嬷像是看不到一样,福身礼数标准,说道,“王妃,殿下说您要是无聊,就帮忙理一理这些帖子。”
其实静安师太的原话是人家是找她的,就让她处理。
傅妍君默了默,伸手接了过来,“我还是个病人呢。”
但奴役病人这种事还真是静安师太做得出来的。
易嬷嬷笑了笑,只道,“老奴回来时碰到关大夫了。”
也就是说关大夫跟静安师太回过话了,确定她身体无恙,完全有精力可以处理这些事。
傅妍君就撇撇嘴,没说什么,起身和易嬷嬷去了书房,红木书案上,细颈粉白瓷瓶里斜斜插了一支桃花,瓷瓶上是美人桃花图,美人白嫩的指尖搭在开得正盛的桃枝上,倒也相得益彰,闻着空气中隐隐的花香,傅妍君仿佛被老师赶着做作业的郁闷心情总算消散些许。
坐在桌前,傅妍君从旁边的笔架上抽了一支毛笔,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笔杆,反正傅妍君摸着很顺手,她摩挲了两下,轻咳一声,翻开第一张拜帖。
虽然架势摆得很足,但真正做起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京城中各家关系,姻亲往来,谁家和谁家是仇敌,谁家和谁家暗地里亲近,谁家的夫人是谁家的姑奶奶,又是谁家夫人的表姐表妹,光是听易嬷嬷讲,傅妍君的脑袋都要炸了。
“嬷嬷,您先停一停,”傅妍君低头看了眼干燥的笔尖,万分庆幸自己刚才下意识地没有去蘸墨,果然,她潜意识里对自己几斤几两很清楚。
她翻了翻底下的其他帖子,都是各家侯府伯府,还有一些郡王府的,帖子做的很好看,但傅妍君看得很头疼。
她摇了摇头,“嬷嬷,您先教我该怎么回帖,这些各家的关系情况等明日再与我细说。”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的事情,急不得。
易嬷嬷笑道,“可您得知道她们为什么给您下帖子。”
其实要想回帖很简单,都不用往主子面前过问,傅妍君对外还是病着的,这些帖子都是要拒绝的,直接交给下面人回帖拒绝就行。
但静安师太本意绝不是如此。
傅妍君沉吟片刻,便道,“那您就只说他们家的夫人是谁好了。”慢慢来。
傅妍君把帖子推到书案一边,拿出一张空白宣纸摊到桌面上,易嬷嬷一边说,她一边写。
易嬷嬷说得很多,傅妍君的纸上也密密麻麻记了很多。
京城世家不少,但能送到傅妍君面前的不过几十家,傅妍君给她们标上级别,注明家主夫人身份来历,又另外标注了和镇南王府的关系。
然后傅妍君就发现了,自家母妃在庵堂住了十来年,可人缘不是一般的好,还不是虚假表面的那种,是真心实意。
和静安师太一辈的都是长辈,下帖子用得是自家女儿或者儿媳的名义,傅妍君把这几家的帖子抽出来,斟酌着语句给回了,口吻客气不失亲近,在末尾还道改日上门做客。
是真客气还是真亲近,语气是有差别的,保证对方看了就能感受到自己的善意。
傅妍君又让易嬷嬷把这几家的礼单给拿出来,果然都很丰厚,且大半是药材。
想到礼单,傅妍君又把礼单和她理出来的对了对,她问了易嬷嬷,京中惯例如何。
各家送礼是有讲究的,有惯例在,像是一把尺子,多了少了人家一眼就能看出异常来。
她问了,易嬷嬷才笑着开口回答,然后傅妍君果真从中找出异常来了,她把那几家异常的挑了出来,让易嬷嬷给重点讲讲。
这里面有一家姓卫的。
易嬷嬷撇了一眼那张帖子,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颤动,但也没说太多,只道,“这家独一根独苗,二十岁,年前中了个秀才。”
二十岁的秀才,很不错了。
“是不错,”易嬷嬷说道,“但这位公子的父亲是个糊涂的,没什么本事,只捐了个官,帮不上家里公子什么忙,这位夫人八成是想趁着您还没在府里站稳跟脚,先示好,和主家打好关系。”
还是为了孩子。
家里丈夫不争气,没办法,只能绞尽脑汁了。
这家和主家关系有些远了,是初代镇南王的庶出子传下来的那一支。
远是远了点,但没大碍,只要出息了,主家一样扶持。
傅妍君听罢就点了点头,说道,“回礼中添一份笔墨纸砚。”表示她知道了,也放在心里。
卫家人丁不多,这位夫人当真不用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