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嬷嬷笑着应了,看着还在看礼单的王妃,暗道王妃还是年纪小,不知道人家哪里只是示好啊,试探更多一些。
试探这位年轻王妃的性情作风,是聪明的,还是蠢笨的,是高高在上的,还是平易近人。
再要是帖子送不到王妃手上,那就说明这位王妃是个立不稳的。
左右不会什么都不透露。
王妃可能觉得别扭,绕了好几个弯子,可这是下面人喜欢用的手段。
王妃没看出来也不要紧,只有下位者揣摩上位者心思的时候,上位者却不需要如此,而且看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这也是静安师太不让她主动提点的缘故,王妃问到了,才准她说。
别人教的终究还是别人,想要变成自己的,要融会贯通。可自己悟出来的,才是实实在在自己的。
还有一家也格外特别,是金夫人,就是她成婚时的全福夫人,她家的礼单格外厚,各种珍稀药材跟不要钱似的,傅妍君就相对应的写了谢帖,以晚辈的口吻。
接着傅妍君又捡了几张帖子问了问,一一回了,再然后,易嬷嬷就不肯说了,她福了福身,提醒道,“王妃,时辰到了,您该用膳了。”
傅妍君还有些意犹未尽。
除了记这些名字还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关系有些绕外,听易嬷嬷讲这些豪门勋贵的恩怨情仇格外有意思。
易嬷嬷知道的很多,京城大族点到哪家她都能说出口一二三四来。
傅妍君给易嬷嬷倒了杯茶,笑着说了声辛苦,然后就让易嬷嬷下去休息,不让她侍候用膳,易嬷嬷不肯,被傅妍君给瞪了回去,“有清渠她们呢,您教了她们那么久规矩,该让她们动动了。”
反正就是让她下去歇着。
易嬷嬷没法子,把清渠叫来,细细叮嘱了一番,重点说,让王妃把药喝了,她是发现了,王妃怕喝药,不是怕苦,瞧着是单纯不爱喝药。
清渠福了福身,道,“嬷嬷您放心,奴婢肯定看着。”
易嬷嬷这才放心下去,边走边想,王妃还真是天生玲珑心的,使唤她的时候没半点含糊,可对她又是真真的尊重,听起来有些矛盾,可就是能让人越发心甘情愿的替她办事。
清渠以前没发现自家姑娘不爱喝药,关键是姑娘喝药的次数少,可易嬷嬷一说,清渠特意观察了下,就发现了,还真是,因为晚膳一送上来,姑娘的脸色就垮了。
——今儿送的有一道药膳。
药味很浓,姑娘一闻到药味就变了脸。
傅妍君确实不喜欢喝药,因为一闻到药味她就想起养父母家整日弥漫的中药味,还有养母佝偻着身子熬药的背影。
傅妍君是有过一段短暂的被领养的过程的,但只有半年,因为养父生病了,病得很重,医生不给治,养母就四处找偏方给养父吃。
刚领养了她,养父就生了病,养母迁怒于她,认为她不吉利,是她克的。
傅妍君忘不了那段日子,有些荒谬的,她从女儿变成了保姆,不仅是保姆,养母总是打她,后来她寻机会逃了出去,回到了孤儿院。
那段日子击碎了傅妍君对家庭对父母的渴望,还留下了后遗症,就是不爱喝药。
她还在盯着药膳苦大仇深,外边就有人通报说王爷回来了,傅妍君还没来得及起身,卫霖便挑开门帘进来了。
猝不及防的,她表情没收,被卫霖看了个正着。
然后傅妍君就发现,卫霖看她的目光渐渐意外起来,像是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傅妍君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从他眼里看出来的,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谁料她刚迟疑一下,卫霖就收敛好了目光,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傅妍君顿了顿,她能说什么,总不能说她不怕喝药,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人家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傅妍君只示意了下人拿双碗筷来。
清渠盛了碗药膳给她,傅妍君不怎么想喝,拿勺子有一下没一下搅着,她没话找话,“你是刚从宫里回来?”他的衣裳还是入宫的那件,比较华丽正式。
“嗯,”卫霖应了一声,目光却落在她面前的碗里,说道,“皇上心情不好。”
他还在宫里用过晚膳了,但没怎么吃饱。
傅妍君则在想,皇上心情不好却留他在那……怎么想怎么奇怪,你还暗害了人家父亲呢。
卫霖突然开口道,“要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