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妍君也没想过,她是真的病了。
一大早,身旁的床榻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傅妍君知道是卫霖,许是答应过静安师太什么,卫霖尽管有些不自在,还是歇在了主院。
傅妍君半梦半醒,却还知道该起来了,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觉得眼皮沉得过分。
她皱着眉抬头坐起,却是脑袋一懵,又倒了下去。
听到身后床上传来的闷响,卫霖忙挑起纱帐,便见里面姑娘的嘴唇惨白,捂着额头,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
他皱起眉,伸手把她的手拉开,探向额际,并不热,“怎么了?”他温声询问。
傅妍君睁了睁眼,这次睁开了,但她宁愿没有睁开——因为离得近,她清晰地看到了在对方眼里自己的模样。
睡醒起来很少有人能保持完美的仪态,更不要说她这个时候的模样,脸上失了血色,不是平时的白皙通透,发丝散乱,几缕凌乱的搭在脸颊上,白与黑的映衬更显得自己凄凄惨惨戚戚。
傅妍君:“……”
她都佩服自个这个时候还能来想这些!
傅妍君推开卫霖的手,脸颊埋在软枕上,又将被子往上拉了点,盖过了头,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可能生病了,你先出去,叫嬷嬷请府医来。”
卫霖站在床边,默然看了一会儿,薄唇微抿,似是有些不赞同,却又没说什么,他伸手拉响床头的铃铛,然后退了出去,将纱帐合上。
外间清渠听到铃声,对身后的众人打了个手势,一行人低头走了进去。
“见过王爷,”清渠屈膝朝只披着外衣的卫霖行礼,卫霖淡淡“嗯”了一声,又看了眼床铺,说道,“王妃身体不适,你们注意些,稍后有府医前来。”
身体不适?
清渠心头一跳,易嬷嬷这几日关于已婚妇人方面的教导被忆起,心上不可遏制的涌上喜悦,姑娘和王爷没有圆房的事情并没有瞒着她们这些亲近人,尽管婆母是静安师太,可如今身份不同,嫁了人便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没有圆房,没有生子,在夫家就不算站稳了跟脚。
现在……是怎么回事?
但不等她再多想,床铺间傅妍君听到自己婢女的声音,翻了个身,喊道,“清渠……”
清渠顿时顾不得自己的胡思乱想,惊慌道,“姑娘!”
“嗯……”傅妍君挣扎着掀开被子,她以为自己是喊,实则听在清渠耳中是虚弱无力,若不是对自家姑娘的声音足够熟悉,她可能都没有反应过来。
“没事。”傅妍君笑了笑,“扶我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谁料紧接着便软软落了下来,看来这次情况不妙啊,傅妍君皱起眉,她思维还是清醒的,但身体明显跟不上。
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
傅妍君只得道,“清渠——”
床头投下一片阴影,清渠退到了角落里,是卫霖。
卫霖俯下身来,轻轻松松就将人抱起,他一只手揽着人,另一只手将床头的两个软枕叠加在一起,将人放了上去。
傅妍君眨了眨眼,木然任他动作。
卫霖瞥她一眼,说道,“先让丫头帮你擦擦脸,别的等看过大夫再说。”
傅妍君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态,无奈点了点头,“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她是知道的,卫霖很忙,不仅是军营的事情,炎国战败,使臣进京,而他是打败炎国的主力战将,后续还没有处理完。
而且昨日她隐约听到了太子还出了事情,像是被人打了。
牵扯上了东宫,都不是小事。
卫霖一走,清渠就近前来,红了眼眶,“姑娘怎么突然病了?”
傅妍君在定远侯府很少生病,并不是她身体好,相反,因早产的缘故,她底子就比别人薄。但生病就要吃药,吃药花钱,而浮玉院很缺钱,就算有,荣紫怜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请大夫,巴不得她自己病死,多数时候她都是咬牙硬撑,撑着撑着也就好了,连荣紫怜都骂她命硬。
说实话,傅妍君也觉得她自己命挺硬,毕竟不是谁都能有两次生命的。
这会儿命硬的傅姑娘虚弱无力的靠在软枕上,撑在床榻上的手怎么也使不上劲。
“……”
傅妍君闭了闭眼,默默收回了手,很不适应自己的状态。
“许是近日比较忙碌。”傅妍君轻声道,朝清渠笑了笑,苍白毫无血色的笑容又惹得丫头一阵眼泪。
傅妍君:“……”
……
府医从外院而来,一路上未曾避着人,王妃生病的消息眨眼间就传遍了王府。
“王妃底子薄,加上郁结于心多日,近来又情绪起伏巨大,骤然放松心神后……便如此。”
府医收回诊断的手,对一旁坐着的静安师太缓声禀报。
因有府医在侧,床上的纱帐尽数放下,傅妍君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有劳大夫了。”
“不敢不敢,此为属下本分,”府医连道,他接过丫鬟递来的纸笔,将在心中斟酌的药方写下。
府医将药方呈上,又道,“王妃底子太薄,幼时便有不足,又未好生将养,要想调养好,需不短时日。”
这是他看出了静安师太的关心。
他住在外院,对内院的事不清楚,但这几日却是例外,主子刻意纵容,关于老王妃如何重视王妃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