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霖见了没有说什么,只吩咐人撤了下去。
主院内置有一处书房,书房分作两处,一为傅妍君所有,另一放置许多兵书,观其外表,分明是卫霖旧物。
傅妍君看过之后并没有去动它,只吩咐人将她自己的书籍等物摆放好。
她的书多是生母罗宛白留下,不是什么珍奇孤本,多是一些女儿家打发时间看的杂书,不然也留不到她手中,再有一些就是傅妍君自己买的以及静安师太所赠。
算来算去,书籍竟是不少,因这些并无多大价值,登记造册嫁妆时没有被扣下。
两人用过膳后就都去了书房,各自坐在一处看书。
傅妍君面前摆放一副棋盘,一手执卷,一手拈子,却是正在钻研棋谱。
静安师太曾教导她,人生如棋,不做执棋之人,便只能为他人手中棋子。
棋子性命不由人。
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傅妍君对此话有更深的感触。
卫霖在一旁看了片刻,然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在一处落下一子,顷刻间就将局势翻转过来。
傅妍君眼睛一亮,她棋艺不过初初入门,但也看得出这一手的高明,有心请教,又顾忌两人却又不大熟悉。
卫霖指了指傅妍君手中的册子,道,“可是母妃今日给你的棋谱?”
傅妍君点了点头。
卫霖笑得有些无奈,“母妃……最是刁钻,这些棋局看简实难,有多重变换,你若想将其吃透,恐不容易。”
傅妍君抽了抽嘴角,想到以往经历,不由再次点头,“非是如此,不是母妃作风。”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心有余悸与同病相怜,生疏之感消去不少,卫霖主动道,“你若不嫌,我可陪你下上几盘。”
傅妍君轻笑,“求之不得。”陪新手下棋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有人愿意,她怎会推辞。
半个时辰后,更漏响了几声,易嬷嬷便来提醒两人该歇息了。
傅妍君忙把棋子一扔,揉了揉后颈,扶着清渠的手站起身来,道,“夜已深了,我先去盥洗。”
她逃也似的回了内室,丫鬟服侍她盥洗,春浅不由得笑,“姑娘,王爷很厉害啊。”
傅妍君点头,确实厉害,她是新手,却能在他手下撑过半个棋局,非是她有多能耐,而是卫霖在让着她,却让得毫无痕迹。傅妍君要不是经过静安师太不留情面的打击,可能还真会产生对自己水平的误解。
她撇了撇嘴,琢磨着还是要请个夫子,卫霖这般并不能让她得到进步,在明知道自己水平的情况下和他下棋,总有无地自容的感觉。且明知道他在相让,还躲避不开。总不能直接开口让人家拿出真本事来,她又没有同等的本事去回报。
回到屋内时卫霖已经在了,傅妍君让丫鬟们下去。
床上摆了两床被子,是她吩咐过丫鬟的,她也不怕易嬷嬷知晓,告诉静安师太,凡事都讲究循序渐进,静安师太不会怪罪。
她上了床,躺在内侧,拉过被子盖上,不一会儿,卫霖熄灭烛火,也躺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的距离,一个在最外侧,一个在最内侧,但床的空间是有限的,依旧显得太过亲近,似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傅妍君想了想,问道,“明早要入宫谢恩,但我从未入过宫廷,不知各位贵主忌讳,你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实则易嬷嬷下午已经给她讲过宫中各位贵主的性情特点,但易嬷嬷是下人,卫霖和她的着点必然是不同的。
卫霖似在沉思,斟酌语句,片刻后低哑的声音传来,“宫中你要见的不过几人,陛下与皇后娘娘自持身份,断不会为难你,余者还有太子妃与凌华公主,公主年幼,性格天真……”
他顿了一顿,说道,“也是我连累的你,太子与我不睦,不过他只会冲着我来,但若太子妃难为你,你也不必忍耐,无需给她留有面子。”
太子和卫霖不睦……
傅妍君记下了这一点,这些事情她还真不清楚,毕竟不是之前的她能够接触到的,关乎太子名声,皇帝轻易不会让其传出去。
她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卫霖明显不想说了,他的声音越发低沉,“睡吧,不必多想,宫里一切有我。”
傅妍君只得住口,在心底叹了一声,他是男子,怎么会知道女子之间的机锋,句句不见血就能把人杀死。
第二天早上,许是心事过重,床畔卫霖起身的动作将她惊醒了,
傅妍君睁开还有些朦胧的眼睛,愣愣的与卫霖对上了,卫霖还愣在了原地,半晌后恢复淡定,言道,“时辰还早,你再睡会吧,待会我会让易嬷嬷叫你。”
“啊……”傅妍君抱着被子怔怔出了会神,卫霖轻手轻脚去了侧屋,关上门的刹那,一股凉风灌进了屋子里,纱帐被掀起,傅妍君被凉风一激,回了三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