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傅妍君长长呼出口气,拍了拍胸口,她昨晚梦到了前世,梦到了她每天排满兼职和课程的大学生活,以至于一觉醒来,今夕不知何夕。
头顶是尚未换下的金红纱帐,床上的锦被绣着鸳鸯戏水,她身上穿的是质地轻软的寝衣,这一切都提醒她这是哪里。
傅妍君静静坐了片刻,拉响床头铃铛,一排丫鬟低头走了进来。
因为要去宫里谢恩,锦园的人特地来传话说今天不必再去锦园请安,两人就在主院传了膳。
傅妍君因为昨晚做的梦的缘故情绪不高,固然她前世在别人眼中也是不幸的,可相比而言,她更喜欢那个时代。
卫霖用至半途,放下碗筷,问道,“可是不合胃口?”
他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品,微微皱眉。
“没有,”傅妍君摇头,镇南王府里的厨子手艺不错,且不过一天,就大致摸清了她的口味。
“只是昨晚没睡好,”傅妍君不想平白让别人背了锅,忙说清楚。
卫霖神情有所缓和,温声道,“你无需担心,到了宫里,你我不会分开。”
不会分开?
这让傅妍君一下子就松了口气,再一想就明白了,这该是因为卫霖在宫里长大,才不用过多避讳宫中女眷。换了旁人,还没有如此待遇。
用完膳后,傅妍君又去内室梳妆一番,是易嬷嬷替她选的衣饰发髻,整个人富贵雍容,傅妍君照照镜子,恍惚间竟从中看到了静安师太的影子。
静安师太修佛多年,但身上的雍容清贵却似刻到了骨子里,檀香佛经都无法掩去她的高贵。
站起身的刹那,傅妍君觉得身上像是多了几斤重的重量,她扶着易嬷嬷的手臂,一步一步走的小心谨慎。
卫霖在屋外等她,见她出来也没有说什么,易嬷嬷却在这时悄悄后退了一步,傅妍君措不及防间只得抓住了卫霖。
卫霖愣住,倒也及时扶住了她,低声问了一句,“可还好?”
傅妍君摇头,“无事。”她松开了手,已经适应了重量,两人并肩走出垂花门,门外早有两顶软轿等候。
这自不是卫霖吩咐的,而是易嬷嬷安排的。
卫霖看到软轿,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撇,似是嫌弃,却也没有拒绝,待傅妍君被丫鬟扶上去后,也上了另一顶软轿。
软轿抬至王府门口,一名中年男子上前行礼,“见过王爷王妃。”
“这是海叔,”卫霖回头给傅妍君介绍,“海叔是外院的管家。”
傅妍君笑吟吟地行了个晚辈礼。
海叔一脸动容,忙侧身避开,“不可不可,老奴不过一下人,如何敢当王妃大礼。”
傅妍君笑了笑,“海叔怎是下人?母妃和王爷视海叔为家人,如何受不得我的礼?”
傅妍君从易嬷嬷口中得知过外院管事于海的来历,于海本是南军一副将,职位不低,但在十二年前那场战役中受了重伤,再无法上战场,于海孤身一人,无儿无女无父无母,他曾受镇南王大恩,放心不下主母和小主子孤单力薄在京城,执意跟来,抛却身份,做一奴仆。
但正如傅妍君所言,他视自己为仆,静安师太和卫霖却待其为家人,甚至卫霖唤他一声“海叔”。
这样的人,傅妍君要是真的以下人的身份去待他,才是真的错了。
果然,于海听了傅妍君的话,没有固执的说到底该不该受礼,目光却温和许多,“是主母和小主子抬举,若无老王爷,焉有于海今日。”
卫霖没有打断他们的对话,直到这时,看差不多了,才看了看天色,出声提醒,“时辰不早了,该走了。”
傅妍君便又冲着于海一颔首,然后踩着凳子上了车,不一会儿,卫霖也上来了。
镇南王府离皇宫并不远,纵然马车速度不快,依旧很快就到了宫门。
傅妍君在荣紫怜身上明白了何为以势压人,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识到皇家威严。
宫女太监莫不低眉垂眼,步履轻而缓,透着小心谨慎,无一人敢多言半句,明明有许多人在旁边,却连他们的呼吸声都感觉不到。仿佛他们不是人,而是物。
无关紧要的物,连让人多看一眼的必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