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方氏进门前,再不济在楚氏被送走时来就好了,如今大错已然铸成。
“备马!”他扬声吩咐,决定先往庄子瞧瞧情况,看能不能试着挽回多少。
楚沅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采绢,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只很快便敛了下去,冷漠地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如今失了势,你另攀高枝也算不得什么大罪,只你千不该万不该便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
“想是近些年我手段软乎了些,才让你一个小小贱婢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
侍立她身边的侍女采萍终于没忍住冲上前去,狠狠地扇了她一记耳光:“狼心狗肺的东西,夫人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是这般回报她的?!”
采绢被打得趴在地上,呜呜哭着求饶:“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楚沅冷笑:“拉下去重打五十板子,死不了再行配人。让庄子里所有人好生看着,本夫人纵是再落泊,也轮不到这些奴才爬在头上撒野!”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夫人饶命……”采绢尖叫着想要扑过去,却被两名仆妇一人一边硬是拖了下去。
片刻之后,门外便传来了板子打在肉身上的响声,以及采绢凄厉的惨叫。
院子里,被强迫留在原处观刑的下人脸色发白,额冒冷汗,尤其是庄头娘子和厨娘,整个人哆嗦个不停,又悔又怕。
屋外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可那杖打的响声却没有半点停顿,楚沅眼皮也不抬,不紧不慢地啜饮了几口茶水,这才用帕子轻按按了唇角,问:“你可觉得这处罚太重了些?”
五十板子,打死了事,打不死便随便配一个最低等的下人,这辈子也完了。
采萍恨恨地道:“奴婢还觉得夫人罚得过轻了呢!若不是夫人早有防备,只怕再过不了多久,命都糊里糊涂地丢了!”
本就是以养病为名送到庄子上的,若是突然丢了命,也能以‘病逝’掩饰过去,这分明就是想要置夫人于死地啊!
“东西可都准备好了?”楚沅问。
“准备好了,夫人要这东西做什么?瞧着怪吓人的。”采萍将一个漆黑木盒递给她,不解地问。
“搜出来的那包药呢?”楚沅不答反问。
“在这儿呢!”采萍又将从采绢屋里搜出来的那包药递给她。
楚沅接过,将桌上的木盒打开,一根带着‘血迹’的惨白‘断指’陡然出现在眼帘,饶得采萍早就已经看过了,可还是感觉头皮发麻。
真的太逼真了,乍一看,真的像是活生生砍下来的一根断指,也不知那些杂耍班子怎会有这样吓人的东西。
楚沅将那包药扔进盒子里,盖上盖子后交给她,吩咐道:“着人送回侯府给二伯母,就说是侄儿媳妇孝敬她老人家的。”
采萍愣住了,随即咬牙切齿地道:“是她指使的采绢?!”
楚沅冷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裴行奕策马凭着记忆一路疾驰,却没有想到半路便遇上了正往侯府而去的庄子里下人,他随口问了句‘送的什么’,那人迟疑一下,老实回答:“奴才奉夫人之命,将此盒送给二老夫人。”
裴行奕一怔,道:“拿来我瞧瞧。”
那人不敢怠慢,忙将盒子送过去。裴行奕接过一打开,手一抖,险些没将盒子扔到地上。他伸出指去捏了捏盒里撒落的零星药粉,眉头便拧了起来。
他‘啪’的一下盖上了盒子,又问:“当真是夫人让你送的?夫人可有什么话要传给二老夫人?”
“不敢瞒侯爷,确是夫人让送的。夫人还让奴才转告二老夫人,‘这是侄儿媳妇孝敬她老人家的’。”
裴行奕若有所思,看来他这位正室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半晌,他将盒子交还给那人:“遇上本侯之事,莫要让任何人知道,去吧!”
那人哪有不应之理,接过木盒告辞离开。
裴行奕思索片刻,双腿一夹马肚子,原路折返。
他想,他已经想到了法子逼她回府了。
再怎么决绝,对原身再怎么失望痛恨,她总也有自己在乎的人、在乎的事。如果没有,以她这吃不得亏的性子,想必也会很乐意回府进行报复之事。
当晚,定远侯府二房老夫人、定远侯的二伯母崔氏屋里传出一声尖叫,继而便是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