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角色,阴谋诡计也耍过不少,可对这种利用妻子娘家势力上位,一朝得势后便将人踢开的行为甚是不齿。
既然对那方家姑娘如此喜爱,当年何不想方设法为长信侯府平反?毕竟,若长信侯当年果真犯下不可饶恕之罪,那大赦天下时根本不可能会得到赦免。
他揉了揉额角,在心中默默唤着那‘剑灵’,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听到了那道略有几分稚嫩的声音。
“这一个世界的‘债主’是谁?”他单刀直入地问。
“你的元配夫人,楚氏。”
“什么?!”裴行奕吃了一惊。
所以,这一回他是旧债未还又添新债?
许也是觉得这个世界对他确是有些不厚道,剑灵弱弱地扔下一句‘你要努力呀’便再无声息了。
裴行奕气结,重重地一掌拍在书案上,震得笔架上的毫笔发出一阵阵‘哗啦啦’的相撞声。
他骂了声娘,努力平复心中怒气。
那楚氏既然敢当众泼妾室茶水,可见是个性格刚烈的,只怕这一回确是被原身伤透了心,也是存了夫妻决裂之意。
这样决绝的女子,想要挽回来绝不会是件容易之事。
而向女子作低伏小低声下气求取原谅也不是他所为。
他越想越头疼。
“侯爷……”女子轻柔的声音忽地在屋里响了起来,他皱眉望去,便见方素婉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正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有何事?”
“侯爷是在怪妾身么?怪妾身让姐姐不高兴了。”
怪她?裴行奕不置可否,命令是原身下的,作孽也是原身作孽,还真的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你想多了。”他摇摇头,移开了视线。
见他态度如此冷淡,方素婉有些不安,明明昨日还是情意绵绵的,为何一下子便变得这般冷淡了?难不成他是后悔那日对楚氏太过于绝情了?
楚氏既然被赶走了,那便是她的大好机会。
“茶凉了,妾身替侯爷续茶。”撇开心底那丝不安,她愈发温柔小意。
裴行奕皱眉,正想要让她出去,目光却不经意地落在她手腕处的玉镯上,只因对这玉镯总有一股没来由的在意,他特地在脑子里搜索一通,瞳孔陡然一缩,眼神也变得锐利。
“那日敬茶,你也是带着这玉镯?”他的声音带着寒意。
方素婉并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望了望手中玉镯,唇边扬着娇美的笑容:“这是侯爷送给妾身的,妾身自然是要时刻带在身上。”
“脱下来!”
“侯爷?”方素婉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心口一紧,又听对方愈发阴冷地道,“脱下来!”
“把玉镯脱下来!”裴行奕怒声道。
方素婉终于知道他并非说笑,煞白着脸,委委屈屈地除下了玉镯放在书案上。
裴行奕抓住那玉镯险些没忍住想要将它生生砸在地上,可最终还是深深呼吸几下,眼不见为净地扔进了一旁的柜子里。
“出去!”他低声喝道。
头一回见他冲自己发怒,方素婉委屈得一下子掉了泪:“昭霖哥哥,你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么?”
“你没做错什么,错的人是……我,是我不该晕了头,竟将本应属于正室夫人的镯子给了你。”说到此处,裴行奕真的没忍住又想要骂娘。
原身那个蠢货,当真不是个东西!生母留下来给儿媳妇的传家玉镯,竟然送给了妾室,这种妻妾不分的蠢货到底是怎样安然无恙地活至如今的?
他心里一阵发寒,那日楚氏突然发作,看来便是受了这玉镯的刺激。经此一事,只怕想要修复夫妻关系着实难于上青天!
他按了按眉心,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