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作为齐彧的心腹,自然知道舒王其实根本没有受伤,至于王爷这样做的意图,那就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窥探得透的了。
天子脚下,不比在厉州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京中巨变,处处皆是危机,即使是舒王也不得不加以防范。
自王爷言称伤重的折子一呈上去,主仆二人便一直在掩人耳目,毕竟那日前往瓦剌王庭的皆是舒王亲信,知晓内情的人并不多,可是昨晚王爷一宿未归,直到晨时才悄悄栓了燕青,避开卫兵折返。
“什么事”齐彧一向警觉,一有些响动便醒过来了,他刚刚睡醒,眼中还带着些迷离,额前的碎发翘了一根起来,孟绣才恍然惊觉,齐彧也不过才二十来岁。
昨夜一宿未睡,只在回营时眯了一会,饶是身体再强健也免不了困倦,是以方才齐彧沾着枕头就睡了,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齐彧将她拉近:“怎么不走”
孟绣愕然,小心翼翼地瞧了他一眼,有些委屈:“您拽着奴婢,走不掉。”
这人,怎么受了伤,力气还这么大。
孟绣努力避开齐彧的审视,他似是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紧紧握着孟绣的手腕,时间久了竟勒出一圈浅浅的青痕。
因为方才的拉扯,孟绣半个身子都靠在齐彧的床榻上,齐彧索性把她捞到怀里,捏着她的下巴,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嘴唇,弯了一下唇角:“乖。”
孟绣挣扎着跳出来,把头歪过去,提着嗓子喊了声:“大宝公公,王爷醒了。”
大宝隔着门响亮地“哎”了一声,送膳食的婢女们便鱼贯而入,孟绣站在门口,看着大宝殷勤地各种布置,直到舒王唤了声:“孟绣,过来。”
大宝偷偷地看了眼孟绣,又随即把头低下去。
她胆战心惊地过去,婢女们送完饭便都出去了,舒王眼神警告了一下大宝,大宝抿了抿嘴,在舒王和孟绣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退了下去,这屋子里又只剩下舒王和孟绣了。
孟绣对他,更多的是害怕。
齐彧这个人太过霸道,太过随心所欲,太过......令人看不透。
他的喜欢,也许只是一时的欢愉,却能轻易地带走她最重要的东西。
“怎么,听不懂本王的话。过来喂本王用膳。”齐彧喊她,面上看不出喜怒,可是孟绣知道,他已处在发怒的边缘。
她心一横,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死得痛快:“王爷,昨晚您分明......”话说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她要怎么说昨晚您明明步履稳健不像是有伤在身的样子,可今日怎么就行动坐卧皆不便,俨然一幅垂死之人
若事情属实,舒王便是罪犯欺君。
齐彧轻轻笑了出来:“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他语含戏谑,分明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孟绣什么都明白了,可有的时候,明白了也得装着糊涂。
方才的莽撞一下子收了回去,孟绣缓步走近前,小声说:“是奴婢眼花了,竟将旁人认成是王爷,王爷何其英明,怎会欺君呢”
她是个狡猾的聪明人,齐彧一直都知道。
也许昨晚是昏头了,竟然真的气血上涌策马跑到王府去偷看孟绣,还被撞了个正着,明明自己心里清楚,此行有多么危险,可还是义无反顾。
齐彧摇了摇头:“你退下,去叫周管事来。”
孟绣如蒙大赦,她向来是个会保守秘密的人,无论是齐润还是齐彧,他们之间的斗争,她不想干涉,也干涉不了。
有时候身处局外倒并不一定能看得更透彻些,也许只是做局的人的一个手段。
孟绣不愿意看清,她只想做个糊涂人,是以对所有事情都保持着明哲保身的态度,这世道,这燕京城中,只有守得住秘密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母亲临死前就曾说过,倘若你父亲守得住秘密,孟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周敬一直心惊胆战,等候舒王传召,成侧妃的事自己难辞其咎,是以当他见到孟绣时,悄悄擦了一把汗,面上赔笑:“孟姑娘,可是王爷唤我过去”
孟绣点了点头。
周敬一人过去的,齐彧指名不许孟绣再进去伺候,就连大宝也纳了闷,王爷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先前还黏着人家寸步不离的,这会连院子都不给进。果然伴君如伴虎,皇家的人都是捉摸不透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