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大堂内,立一窄袖玄衣长袍男子,身姿挺拔,长发以锦带高束脑后,男子右手持剑撑地,黑金鞘上镂蛇,远看竟如活生生缠绕在剑上一般骇人,待看清这人容貌,知府的脸又黑上了几分。
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当他儿子都嫌小。
活了四十余载,没想到今日被一介臭小子甩了脸色,耻矣耻矣。
少年常年习武而磨出来厚茧的手掌按在剑柄上轻轻摩挲,墨色眸中沉淀着同龄人未有的沉着衿重,却又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狂,他就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而威摄自在。
“丁知府,”少年嗓音清朗,若琴弦拨动,绝而不茹,“我既受命清剿山匪,此事你就不必再过问了,三日之内,必成。”
丁知府虽有疑虑,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也不好多问:“那好吧,我为你安排人手。”
“不用,我与季鸣二人足矣。”
“这怎么成”丁知府大惊,这些年他不知折了多少人马进去,新来的骁骑尉居然要两人闯山,也太不知死活了些。
少年眸光锐利,薄唇微抿,不置一词。
而少年身后的魁梧青年道:“叶哥说成,那就成,知府大人还是好生在衙门里歇着吧。”
言毕,二人全然不顾丁知府已经铁青的脸色,径自向安排好的住所走去。
“大人……”师爷脸色亦不佳。
丁知府抬手阻止了师爷说话。
“随他们去。”少年心比天高,恐怕是命比纸薄。
“可他年纪轻轻,不会是长宁城哪位高官的子弟吧,若是死在了咱们临关,该如何交待”
丁知府眉头蹙起,沉思片刻,方才摇头。
“不会,倘若出身长宁名门,家中岂会放任来此,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在他们眼中,叶惊蛰已与死人无异。
有一点倒叫丁知府说对了,清剿青虎寨,的确不是什么美差。
这差事办好了,也不是什么大功绩,办不好,反倒惹一身腥。
所以当得知叶惊蛰主动揽下吃力不讨好的剿匪任务时,季鸣哀嚎了好几嗓子,才被叶惊蛰揪着衣领甩上马。
叶惊蛰当然不是冒失冲动之人,相反,他此行谋划已久。
旁人都道叶天虎功夫高强,青虎寨天时地利,可他知道,青虎寨真正靠的,是二当家沈之柏。
沈之柏,有过人谋略,此人,他势在必得。
山中夜来月,叶惊蛰与季鸣偷偷潜入了青虎寨。
见青虎寨居然张灯结彩,灯笼红绸,季鸣不解地挠了挠头:“叶哥,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叶惊蛰嘴角勾起:“看来我们赶上了好戏,只可惜,这新郎官怕是做不成了。”
青虎寨的防卫算得上严密,他们想找到沈之柏本要多费些功夫,但今夜的喜事,显然给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听到“吱呀”的推门声,沈之柏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本,一向温和的语气里夹杂了恼意:“大哥不必劝我去参加什么喜宴了,你今日这般行事,必给寨子带来灾祸。”
进门的人没有说话。
沈之柏抬头,正对上一双坠星寒眸,他瞬间警惕了起来:“阁下何人”</p>
叶惊蛰合上门,径直走到沈之柏面前,语带慵懒:“沈先生难不成真想做一辈子的青虎寨二当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