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容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
期间,听阿宛说,除了太皇太后特意遣人来问,连萧桓那边都派了太医过来。
见阿宛喜出望外的模样,宜容轻轻笑了一下,顺手拍了拍阿宛,唤她出去要些馔食来。
宜容刚用的差不多了,就听到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细细一听,是皇祖母身边的詹娘亲自过来了。
詹娘被人引进殿,“太皇太后听闻女郎醒了,派婢来看看您。”
宜容其实不必起身招待,但詹娘是皇祖母的人,且自己小时候收她照拂不少,便披了厚暖的罩衣,穿过重重帷纱,露面与她交谈。
“劳皇祖母忧心了,本就是小疾。”
詹娘大半个月,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宜容,见她一脸病容,原本微微圆润的下颌,此时尖尖小小的,显得那一双明亮的美眸大了。整个人缩在罩衣里,脸上笑盈盈,长发垂腰,仿佛风一吹,便要吹跑似的,她心疼不已。
不由得放软了声音,“就算只是小疾,您病了,太皇太后不知多忧心。您且放宽了心养病,太皇太后还等着给您过一个热热闹闹的生辰呢。”
詹娘的温言软语,令宜容眼眶一热,滚烫的眼泪扑簌簌顺着面颊,滚了下来,挂在尖尖的下颌,然后沁湿罩衣的毛领。
眼泪对女子而言,乃是一样工具,宜容素来很擅长利用此道,嘤嘤低语,妆容不损,待人看过来了,才默不作声落了几滴泪,还要又美又可怜。
而她这一回,却是哭的丑了。
未施粉黛,满脸病容,哭到兴起还打了个哭嗝,尴尬得她自己都一愣,愣是止住了眼泪。
搂着她的詹娘满脸心疼,替她拭了泪,用香膏替她抹了脸,还不忘温声细语,哄孩子似的说上几句,“女郎受委屈了。”
宜容病才好,本就体力不支,又碍于自己方才出了好大一个糗,闭着眼装睡。
詹娘没多久就走了,嘱咐了阿宛好好照顾主子,出了灵阙殿,就径直回了西弥殿,来到太皇太后的榻前。
太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九儿的病如何了”
詹娘一听太皇太后的称呼,便知道她还是偏爱九公主的,不由心头一松,倒石子似的把话都说了,说起宜容哭得似个孩童时,更是心疼得直皱眉。
太皇太后忽然睁了眼,半笑着问,“怎的这般偏心九儿,从前那么多妃子皇女来与你套近乎,可没见你偏心哪个。”
詹娘摇摇头,道,“再如何客气,她们也只是把婢当下人。但九公主却不同。打从她神智清醒起,婢第一回见她,便觉得她亲近。婢自己都觉得奇怪,简直像是前世的缘分一样。”
太皇太后阖目,声音悠远,“是啊。说起孝顺,刚出嫁的四公主、没出阁的八公主,其实都孝顺。但比起贴心,还真的是我的九儿最贴心,我就偏疼她。她这身世,若是我不偏疼,要遭多少人欺负哦。”
詹娘见太皇太后闭眼,便放轻脚步,打算悄无声息退出去,却听太皇太后忽然道,“月末是九儿的生辰。你去禀一句陛下,在西弥殿办。”
詹娘微微露出笑来,应了下来,就听内殿佛香弥漫开来,缓缓散开一句话。
“孩子受委屈了,长辈总要替她讨回来的。”
……
二月末生辰那一日,宜容的身子已全然养好了。
阿宛与珠儿在一旁替她打扮,珠儿绾发,阿宛傅粉。
阿宛捉着傅粉的粉扑顿了片刻,随后为难又骄傲道,“女郎面白肤洁,这粉扑上去,反倒衬不出女郎的姿容了。”
珠儿稳当些,但也跟着说,“阿宛姐姐说的有理。”</p>
两个小丫鬟都这般说辞,将宜容逗的哭笑不得,淡淡瞥向菱镜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