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非倚握着金帛盒的手骤然一紧。
她抬眼,蹙起秀眉。
魏琅的面上倒是一片泰然,唇边也隐隐有了些玩味,却并不急着开口,安静地等着她的反应。
两边稍稍对峙了片刻,她终于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诘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这场交易,只有你知我知。”他又重复了一遍,眸光落到她手里的金帛盒子上面,“并且朕保证,这盒子里的东西,不会再有其他人知晓。”
“如何”他轻轻扬了扬声,底音轻丝丝的,令她忍不住微微蹙眉。
“陛下这算是威胁么”
“不过是交易罢了。”魏琅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也学着江非倚先前的样子,开口道,“俪妃不愿,朕也不恼。”
她轻轻咬了咬牙,攥紧了那盒子:“如若我不同意,陛下是否要将这东西公之于众”
“也许。”他点头,竟也不去刻意避着她,淡然开口,“不过现在还未到除掉江家的时机。”
闻言,江非倚的心骤然一紧。
原来此时他已对江家早有了杀心!
震惊之余,她又对魏琅的坦然感到一丝讶异,仔细地盯着他幽深的眸子,试图捕捉出他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陛下要除臣妾母家,为何却要事先和臣妾说”
为何
“因为爱妃对朕,没有半分威胁。”他忽地垂下眼睑,语气中竟有了半分讥讽。
她握着金帛盒的手再次一僵。
江非倚立马明白过来,他说出此话,就是在警告她。她不过是一个妃子罢了,即使再受宠,又如何能在这深宫之中一手遮天
她害他妃嫔之事,不过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思及此,江非倚不由得毛骨悚然。一个任由旁人谋害自己妻妾的男人,可见是多么的性情凉薄。
难怪总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给朕解药,朕保证,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动爱妃的母家。”
江非倚盯着他,那人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不加思量地,她望着他眼中隐隐的威胁,只得应声:“好,不过我要去问阿爹,如何制作解药。”
“三日后,朕允镇国将军进宫看你。”魏琅点头。
既然说到这个份上,她也自知不能再去反抗,榻上的人又斜斜地靠在床栏上,尽是一派的风流倜傥。
旋即,她促狭开口:“陛下就真不怕,臣妾若是非要与陛下鱼死网破,给陛下假药,争个两败俱伤”
“你不敢。”他悠然开口,“朕惜命,爱妃也自然惜命。若是爱妃非要拿江家百条人命来赌一把朕的信任,朕也乐意与爱妃一赌。”
看是你先动手,还是朕先动心。
魏琅终于缓缓卧了下去,轻挑了挑被角,似是不愿再与她多斗旋。
他是真的乏了,忍着毒发与俪妃对峙了许久,他已身心俱疲。
看着榻上的人形,江非倚的眸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紧紧揣着那装了父亲“罪证”的金帛盒,步步踏出了内室门槛。
身后卧在床上的人突然在她刚迈出门槛的那一刹那轻轻出声:
“七日后,朕要看到解药。”
她稳稳地出了玄坤殿,没吱声,亦没有回头。
揣着那盒子回了丽轩宫,手心已汗意涔涔。
驱散了侍人,只留她一人在屋里头,小心翼翼地打开帛盒,她拧眉细细地盯着盒子里面的东西,大气也不敢出。
怎么回事
她相信阿爹的忠义,但魏琅既然敢给她这盒子,定是有了十足的证据。
阿爹与西巫私下有信件交往,阿爹欲谋权篡位……
不。
江非倚清楚地记着,上一世,母家因被安家陷害,而灭了满门。
是安知燃在魏琅耳边成天吹着枕边风,挑拨起皇家与江家的争端,安父的一出离间计,江家门前血流成河。
为什么如今会是这个样子
难不成,是江家提前动手了吗是江家仿造出阿爹的笔迹,然后将这“罪证”交给魏琅了吗
还是她的记忆出了偏差
她的心烦躁异常,狠狠地将盒子往旁边一摔,一下子就砸到了一旁的一个玉花瓶,瓶子险险地晃了一下,从案上“咣啷”一声摔下来。
“娘娘”
听见屋内有碎裂之声,黛舞在门外提心吊胆地出声。
江非倚还未应答,莫止已推门闯了进来,看着地上碎裂的花瓶,眉头轻轻一皱。
“谁教你擅自进来。”她的声音凛冽。
“我听见响声,担心你在屋内……”
“出去!”她正十分暴躁,朝着门口的莫止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不知缘由的莫止被她这么一凶,直接懵在了那里。
不过他立马回过神来,再往屋内踏了一步,眼神瞟见地上七分五裂的玉瓷花瓶。</p>
“这么好的玉瓷,跟上了你这个爱捣拾的主,真是可惜。”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倒不怕死地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