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又青又肿,仿若猪头,神色如山雨欲来的乌沉,眼中带着阴冷,还隐隐冒着红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柯盈。
“你在干什么”脸的主人,时檐冷冷地问道。
柯盈咽了咽口水,犹如被盯上的兔子,浑身的毛都跟着炸起来。
以她鲜少灵验地直觉发誓,如果她的回答令时檐不满意的话,时檐绝对会撕了她的。
她尽力扯了扯嘴唇,露出笑容,颤巍巍地捧起怀里胖大胖大的陶瓷罐,“我我我我……把我家陶瓷罐拿来了,帮你做鱼汤。”
时檐看了看她怀中的陶瓷罐,阴阴地目光又挪到柯盈的脸上看了两眼,这才稍稍缓了神色,道:“既然如此,过来吧。”
柯盈松了口气,看着已经走向溪边的时檐,抱着陶瓷罐,拖着伤腿巴巴地跟了上去。
据那道声音给她的记忆显示,时檐平时不受村里待见,不但与他一般年纪大的孩子会排挤他,就连大人对他也极为嫌弃,剩饭宁愿给狗吃也不给他吃。
所以时檐这一脸的伤痕,绝对是又被揍了,而且揍得还不轻。
怪不得他的心情会不好了。
不过好端端地,为什么挨揍了
柯盈正想着,前面的时檐停下了脚步,问道:“你会炖鸡吗”
“!”柯盈一个激灵,抬头望去,只见时檐打开衣服外衣,怀里窝着一只乖巧地大母鸡,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柯盈说不出话来了,这绝对是偷的吧!不揍你揍谁!
时檐见柯盈没有说话,皱了皱眉,道:“会做吗”
“会会会!”柯盈立即回答道。
甭管是不是偷的,有鸡吃啊!
“会那就赶紧做!”时檐冷漠道。
“嗯嗯嗯。”柯盈如同小鸡啄米,瞅着时檐的神色,她小心地问道:“我拿了陶瓷罐子,也帮你做了鸡,那……那这鸡肉……应该会我的份吧”
不提前说好不行,柯盈可不敢相信时檐的人品。
时檐闻言皱了皱眉,但转念一想,这么大的鸡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勉强点了点头,如周扒皮一般施舍道:“可以,给你喝汤,添一点点肉。”
一点点也是肉啊。
柯盈早就被这具没有油水的身体折磨得不行,闻言嘴角一咧,兴高采烈地应道:“好嘞。”
有了美味作为动力,接下来她动力满满,指挥着时檐烧火,然后亲自煮热水,脱鸡毛,挖内脏。最后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这才放进陶瓷罐里煮。
一边煮,她一边不甘地念叨:“要是有生姜,八角,花椒,辣椒,葱……就好了,清汤一点味道都没有。”
时檐不知道她念叨的都是什么玩意,等了半天的他有些不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要着急,老母鸡就是煮的时间越长越有营养。”柯盈教育道。
时檐本就心情不爽,眉头拧起,强忍不耐。
柯盈往里面罐子底下添了点柴,扭头便看见了时檐又冷又硬的表情,脸上还泛着青肿,还偏作生气的模样,跟生气的猪头一样,可以说很搞笑了。
害怕挨打,柯盈忍住了想笑的心情,扭过头连忙看火。
火焰跳了两下,卷舔着陶瓷罐底,柯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她是来渡时檐向善的,这个时候正是要他感受到爱的时刻啊。
她怎么只能笑呢。
正好,她怀里还有治疗后脑勺的伤药,不管药对不对口,是药她就可以表现一下,没准会让时檐感受到人间的真情,关键时刻能阻止他走向歪路。
想到这里,柯盈振奋了精神,扭头看向了时檐,睁大了眼睛,努力露出关怀的神色,问道:“时檐啊,你脸上的伤还好吗”
嗖的一声,时檐冷得像冰刃一样的眼神射了过来,丝毫没有感受到柯盈的关怀。
柯盈差点被吓萎,一个小屁孩,眼神却那么犀利。
她怂了,面露委屈道:“我不是这里有伤药嘛,想问问你用不用”
时檐毫不客气,道:“拿来!”
死小孩,她就不该多管闲事。
柯盈心里气哼哼,手中却老老实实地从怀里掏出了伤药,担心时檐将自己的药全都抢走,小心地说道:“你自己不方便,要不我给你上药吧,我保证很轻很轻的。”
时檐凉飕飕的眼神上下扫视了柯盈一番,阴恻恻地威胁,“可以,不过弄痛了我,你的肉就没了。”
死小孩,那么聪明做什么。
柯盈心中腹诽,歇了蠢蠢欲动的坏念头,老老实实地打开药膏,粘在指尖一点点,凑上去,小心地在时檐红肿的脸上涂抹上,动作十分小心,生怕让时檐找到借口克扣她的粮食。
火辣辣的青肿随着药膏的摸上变得凉丝丝的,在他脸上不断动作的人动作很轻柔,软软的,如春风拂面。
时檐垂下了眼眸,目光落在自己面前皱着眉,一脸认真谨慎为他抹药的小女孩,歪歪的发髻,黑乎乎的肌肤,身上衣服也旧旧的,沾着草屑。
脏死了。
时檐心中评价道,皱着眉挪开了视线。
好在柯盈不能听见他的心里话,勤勤恳恳地给时檐抹好了药,末了,连忙将药塞进腰带里,故作大方道:“时檐,回头我还给你抹。”
这可不能被抢了。
时檐没有搭理她,直接拿起柴火往火堆里添了添,并不在意药的事情。
柯盈心中气得哼哼,心道,这时檐也太不识好歹了,都给他抹药了,连一句感谢都没有,下次她就说药忘记带了。
不过柯盈气也没有气太久,陶瓷罐里闷的鸡传来阵阵香气,她的思绪很快就面前的美食吸引走了,等了好一会,在最后快熟时,她往里面撒了点自己的带的盐,闻着喷香地鸡肉迫不及待。
作为鸡肉的主人,时檐掌握了分鸡肉的大权,他制止住躁动的柯盈,将自己的小木碗给了柯盈,然后不怕烫的提起陶瓷罐,往柯盈碗里倒汤。
鲜美的汤汁流下,带着晶莹的油光。
柯盈咽了咽口水,只不过她虽然很喜欢喝汤,但是汤不管饱啊,她忍不住催促道:“肉!肉!肉!时檐快给我来点肉,你可是答应过的。”
“着什么急!”时檐不咸不淡地轻斥了一声,随后放下陶瓷罐,将手探进去,直接将老母鸡拿了出来,翻个个,伸手揪掉了老母鸡的鸡屁股,然后扔到了柯盈的碗里。
柯盈:“……”
时檐很是淡定:“你的肉。”
柯盈呆呆地低头,看了看在一碗清汤里漂浮的小屁股,又抬头看了看时檐理所当然的神色,面色逐渐狰狞。
时檐!我跟你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