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林双玉双目含水,不似之前狠戾,她颤着声音,问了一句:
“当真?”
魏央推了下杯盏,斩钉截铁道:“自然当真。”他不以为意,同林双玉还说着客套话,“且不说月儿同林家的亲系,只贺大人忧民为国这一条,自然是要不遗余力救他的。”
林双玉一怔,随即低目垂首。
空气寂静了半晌。
白问月望着她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冰冷的话行到口中,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心悸无名。
意外深长的撇了一眼魏央,漠然起身,冷音道了一声。
“我先去看看贺大人。”
音落,未等林双玉反应,白问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闻居。
巳时刚至,头稍的太阳渐盛。
壶水拉长,出水有序,魏央又斟了一杯茶。
“贺夫人,有什么想说的呢?”话说的恰到好处,似是安抚又似解疑,“贺大人会醒来的。”
顿了一下,他又不容置疑道,“你们也会平安无事地离开这里。”
她心中既是有顾虑,他自是为她解疑。
“我……”经过一番闹剧,林双玉也冷静了许多。再加上魏央的话,回想起方才同白问月的质问,忽然有些茫然。
“你没错。”魏央似是看穿她的内心,直接给出了她确定的答案。
林双玉再次抬起头,眼中满是困惑。
自顾自又饮了一杯水,望着玉瓷空杯,魏央双目温冷,声音虚幻:“只是,以后莫要再这样对她了。”
便是质疑,也不要质疑真心。
真心同用心,看似生于一处,但并不能混为一谈。
又沉默半晌,答不出话。
过了良久,林双玉呢喃出声,有些不知所措:“我该如何做呢?”心中措辞,又补了一句,“或者说,你们想让我如何做呢?”
她依然坚信,白问月之后,定然还是有所安排的。
魏央抬眼望她,神色不明。
他淡淡唤了一声:“宋书。”
宋书站于身后一尺,闻声上前。
弓了弓腰,同林双玉答道:“夫人聪慧过人,不敢多瞒。”
“让您同贺大人安然无恙地回到从前,我们夫人也确实早有安排,需要烦请夫人再委屈一次。”
宋书顿了顿嗓子,接着又道:“魏氏外族里有位小姐,名唤魏玉。往后的日子,还须得夫人顶着她的身份过活。”
这便是白问月的安排。
“那魏玉本人呢?”林双玉疑惑。
宋书诚然回话:“并无这个人。”
一切了然。
魏氏外族,查无可查,白问月心中早有算计,整个魏氏宗族这样大,便是谢欢真的有心去查,他有无能力尚且不说,在魏氏族人里查魏氏?
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林双玉再一次陷入了深思。
有所顾忌。
她如何这都无谓,只怕弄巧成拙误了予木的前途。
谢氏同魏氏的关系,予木同皇帝的关系,这些她心中都是知晓的。
若是顶了魏玉这个身份,予木如何在朝堂立足?他日后的行事,又该是如何抉择?
魏央知晓她心中所忧。
干脆直截了当地同她将一切说了个明白:“让夫人顶着这样的身份,所为其二。”
“其一,林双玉在旁人的眼中,已经死了,夫人日后以魏家人的身份嫁于贺大人,从此的荣辱自然也同魏家与共。月儿的用意,想必无需我多说,夫人自然明白。”
“其二,夫人原先的身份,便是未死,罪臣之女,失贞妇人。再想要理直气壮地活下去,只怕也饱受非议。”
魏央冷言沉声,是非曲折说的清楚:“贺夫人自己可不顾名声性命,心中许是也知晓贺大人的凌霄之志,那你又如何让他为了你,辞官罢职呢。”
空杯翻回,倒盖了回去,魏央笔直地坐着,盛气凌人:“便是不谈情谊,这样的交易,二位也是不亏的。”
话至如此,于情于理皆都不可挑剔。
林双玉心道,果然如此。
她日后同魏氏的生死荣辱皆绑到了一起,他日皇帝夺回政权,魏氏必定是死无葬身。
白问月这样把她同魏氏绑在一起,说来还是因为要牵制予木。
见林双玉有些踌躇不决,诸多犹豫,魏央缓了缓神色:
“时间尚早,也无须立刻表意。”
言尽一切,从座上起身,魏央掸了掸长袍,提议道:“等贺大人醒来,你们一同再商议吧。”
宋书适时出声提醒:“这个时间,想必张太医也请好了脉,将军要移步临南院吗。”
魏央无声颔首。
离去前宋书不忘叮嘱林双玉:
“劳烦夫人在此稍作等候,等送了太医,奴才再来知会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