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大作,将莫三刀的心吹得大乱,他猛从草地上一站而起,语气急切:“花三小姐呢?”
玄凤似是不料他会第一时间问起这个,怔忪一瞬方道:“花三小姐先前说想去林子里散散心,眼下应该还在那儿。”
莫三刀心下稍安,却又感觉耳膜里仍是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白彦一定是带阿冬去摘星台了,你即刻去追,争取拦下他,如果拦不下,给我个讯号,见机行事。”
玄凤颔首称“是”,人还来不及出动,莫三刀已跟着那阵山风飞走。
玄凤掉头去看那方向。
果然是林子。
风声哗然,银杏叶从高高的枝杪上纷然飘下,莫三刀踩在沙沙作响的叶层上,环目四顾,终于在纷飞落叶后,看到了那抹背影。
四周皆是百年的银杏,树干高耸云天,枝枝蔓蔓,纵使在夜幕里,也灿得好似刚被烈阳烧过。莫三刀没来由地,也觉着自己的心像给烈阳烧了似的,在这岑寂的夜色里一下一下地激撞着,他不由放慢脚步,待走至那人身后,一张口,竟然词穷。
花梦转身,看到的,便是他张口结舌的窘态。
莫三刀脸上迅速一红。
“有事?”花梦开口,声音竟很平静,相较于莫三刀的无措,显然从容很多。
莫三刀蓦然感觉挫败、难受,深吸一气,看朝别处:“我准备去摘星台为我师娘报仇,你,去吗?”
花梦毫无犹疑:“去。”
莫三刀重新对上她烁亮的眸子。
“我本来就是为灭掉合欢宫而来的,何况,她也救了我一命。”
莫三刀迟疑:“可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杀萱娘。”
花梦不以为意:“一宫之中,两个护法都死了,水含烟又还能撑到几时?”
莫三刀沉默。
花梦微微仰头,明澈的双眸之中除却坚定,还有一片坦荡,唯一没有的,是曾经热烈鲜明的柔光。
莫三刀心头隐隐抽痛。
“走吧。”花梦握紧手中的剑,转身向林外而去,刚迈一步,手腕猛地被人用力抓住,沉静的心湖顿时一颤。
那似曾相识的心慌意乱,竟使她不敢回头。
莫三刀牢牢握着那截雪白的柔荑,视线定格在她冷淡的侧脸上,那撕扯一样的痛感已经慢慢从心头蔓延到喉咙,以至于他开口时,声音竟有些哑:“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夜色如水,树叶无风而落,莫三刀的眼神像那被烈阳烫过的叶子。
花梦仍旧没有回头,只是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莫三刀恼道:“转过来!”
花梦微微一震,回头时,眼底藏着火苗。
莫三刀眼底藏着的,却是真真正正的一场火。
悸动又如潮涌,把彼此的世界搅得大乱,花梦挣扎,反被他抓得更紧,气得嚷道:“你弄疼我了!”
莫三刀眼底火光一颤,忙松了手,定睛看去,惊见那雪白的手腕上几道青痕,一时惭愧又不安。
花梦揉着手,想骂两句,却又忍住,瓮声道:“你要说什么,说吧。”
莫三刀皱紧眉头,克制着去检查她手腕的冲动,几次三番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被无声吞咽回肚子里。
花梦转头看他:“你到底说不说?”
声音里竟隐隐带有不耐情绪。
莫三刀心内千转百回的柔情顿时散去大半,把眉一拧,半是负气,半是无奈地转开了话题。
“水含烟的亲卫流芳向我们投诚了。”
花梦神情顿变,一副半信半疑之色,莫三刀道:“她带来消息,说在萱娘的天机台内看到了红叶堂堂主朱宏文。”
花梦心念疾转,肃然道:“萱娘勾结朱宏文?”
莫三刀调整心绪,点头,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合欢宫如今楚歌四合,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控制水含烟,铲除我师娘的势力,搅得一个门庭四分五裂,元气大伤,实在不合情理。山中的阵法,虽能将张靖山、了缘之辈困住一时,却不可能困住一世。更何况,除却武当、峨眉,前来讨伐合欢宫的络绎不绝,就算各大门派因此前入山者有去无回望而却步,也还有一个蓬莱城,萱娘敢在这种时候制造内乱,只有一个可能。”
花梦蛾眉深蹙,抬眸看他:“她早就放弃了合欢宫?”
莫三刀见她一点就通,仍旧是那个脑袋瓜灵光得不行的人,往昔初见浮于眼前,胸口郁悒稍减。
“没错。”他松了松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