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吧?她暂时不知道,可等知道以后呢?”
小鱼儿。
邢觉非暂时没空纠结这个过分亲昵的称呼。
他想起自己擅自翻阅俞襄病历时,高有容说的那句“侵犯隐私”,表情凝滞了几秒,但也就几秒而已。
他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给襄襄带来成堆的困扰和无妄之灾的人,没有立场说这些。”
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邢先生,祝你好运。”乔亚飞甚至笑着朝邢觉非挥了挥手,“小鱼儿是我看着长大的,甚至可以说是在我的影响下长大的。我陪了她十几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她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掌控。”
“上回我犯了错,她把我晾了整整五年。你们有几个五年?”
邢觉非眉梢轻抬:“我和襄襄还有大半辈子可以磨合。就不劳你挂心了,再见。”
踏出高墙,回归人间,邢觉非正打算给俞襄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她就拨了过来:“老板,我这边结束了,你呢?”
“也刚忙完。”
“忙什么啊?”
“公事。”
那头的俞襄忽然放低声音,语速变缓:“哦?那你敢不敢……回头?我看到你了哦。”
人生中少有的,邢觉非感到脊背阵阵发凉,一阵兵荒马乱。
这瞬间,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盘旋:“她晾了我五年,你们有几个五年?”
调整情绪,邢觉非僵硬地转过身,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俞襄在电话那边狂笑:“喂?喂?真信了?我说,你不会真的在什么奇怪的地方左拥右抱地谈生意吧?说话呀?”
邢觉非浑身一松,然后腾起股无名火:“回酒店,等我。”他忍住把手机摔出去的冲动,上车。
俞襄再次被这人摁在了玻璃上折腾,只不过,这回是浴室。
灯光明亮,石台冰凉。她面前的镜子上再没有雾气可作遮挡,一切的一切都不遮不掩地摊在眼前,让人想回避都不能。
“邢觉非,你疯了?”俞襄头都被晃晕了,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的手肘硌得生疼。
邢觉非把人拉了起来,一手掰着她的肩膀,一手罩在胸前,灼热的唇埋在脖颈处流连吮咬,浓眉压眼,专心致志地发力,不说话。
男人果然是得陇望蜀、欲壑难平的贪婪生物。他想。
之前他还一副高姿态,跟高有容说着“不能参与过去没关系,只要未来”这种漂亮话,可一旦感情到了某种程度,不管是从前以后,身体心灵,都恨不得全捏在手上,一份半点都容不得外人来染指。
邢觉非控制不了自己这种不理智的想法。
俞襄就是他人生中那个快要脱离掌控的偏差值,这种不确定性在最开始让他兴奋不已,现在却令人害怕。
随着男人的呼吸渐渐加重,饶是俞襄这副从小锻炼出来的结实身板,当下也有点扛不住了。
她想着自己已经在这人面前哭过一次,人设崩得彻底,索性便红着双兔子眼装乖:“我错了。我再不诓你了,真的。”
话说到最后,俞襄眨眨眼,还真就硬挤出两滴眼泪来,跟珍珠似的挂在睫毛上,抖一抖,啪地坠了下去。
猝不及防地,邢觉非的动作缓了下来。他把俞襄抱出浴室,放平在床上,压过来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眼,喃喃道:“你没错。”
“是我错了。”
“襄襄,不要怪我。”
罩在和风细雨的抚慰之中,俞襄莫名其妙地想:眼泪……居然这么好用?!
回南江的飞机上,俞襄靠着邢觉非的身上玩手机分散注意力,缓解恐飞。
“老板,这个太好笑了,我给你讲讲?”她昂着头,兴致勃勃地准备把刚看来的笑话分享出去。
邢觉非浏览着笔电上的各种数据,单手绕过女孩的肩膀,搓了搓她的耳朵,示意继续。
“有一只深海鱼在游泳,它越潜越深,越潜越深,突然就哭了。旁边的鱼觉得很奇怪,问它:‘你为森莫哭?’,深海鱼说:‘我觉得压力好大哦。’”
俞襄掐着台湾腔念完,笑得不能自已,抬起头却发现邢觉非仍旧端着一张冰山脸,正定定地望着她。
“不好笑吗?”她问。
邢觉非呵呵两声,说:“我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挺好玩的。”
等俞襄打起瞌睡,他看向她恬静的脸,心情复杂。
俞襄昨天又哭了,虽然场景暧昧,也不是因为难过,但眼泪流得相当自然,不加掩饰。显然,她对邢觉非在毫不保留地信任着。
这让邢觉非……很难堪。
他想,见乔亚飞的事,以后还是找个机会照实说了吧。就连法律里也都是自首从轻发落,不是么?
新年伊始,所有之前以“年后再说”为由的堆积起来事情一股脑地冒了出来,邢觉非和俞襄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忙碌着。
一忙,两人就很难有大段空闲见面亲密。邢觉非认真且郑重地提议,让俞襄搬到自己的公寓来,两人互相照顾,也能多点时间相处。
俞襄果断拒绝。
就连高有容都摸不清楚这姑娘在想什么,追着问吧,她说得头头是道的:“你想想,我和他要是真成了,后半辈子得天天打照面吧?也就是说,自由自在的日子眼见着就这一两年了,过一天少一天,多珍贵啊。”
“要想柴米油盐日日相见,以后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
俞襄没说谎,只不过是说一半留了一半。
邢觉非年长她八九岁,能容人,也愿意捧着她惯着她,脾气不算好但不难相处,有能力有魄力,长得还好看……
可千好万好,有一点俞襄不太受得了——他太霸道了,这种霸道用大男子主义都不足以概括,完全够得上沙文主义。
强烈的掌控欲让邢觉非巴不得什么都给人安排好了,这让俞襄偶尔觉得透不过气来。
俞襄生性散漫爱自由,虽然当着乔亚飞把下决心和邢觉非结婚的打算都给说了,但真等关系稳定,她又有点……不甘心。
对于俞襄在同居提议上的拒绝,邢觉非自然是生气的,还端着领导架子和人冷战——明明把俞襄发来的消息看了一万次,输入框里也删删改改几百遍,硬是忍住没回。
正好祁陆阳约着去山庄钓鱼烤鱼,他便应邀前往。
郭子越也在。
“腰还好吧?给你搬个躺椅来,睡着钓?”两人见到邢觉非,招呼打得很有内容。
“……”
邢觉非本来就不爽,便直接无视了他们,安安静静钓鱼。可坐了没一会儿,他主动找祁陆阳说话:
“你老婆又不在?”
“嗯,工作室接了个一线男团演唱会的单,她跟过去对接。”
邢觉非哦了一声,又问:“她这一年到头四处跑、怀了孕也不见人,你不生气?”
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
祁陆阳杆子一放,和郭子越一左一右盯着邢觉非,笑问:“你……降不住小俞妹妹啊?”
“……也没这么严重。”
“正常。”祁陆阳安慰他,“你们家那位年纪小,还没收心呢。至于我们家这位……怪我当年太浪,留的把柄多,家庭地位基本等于没有。只能安心当望妻石了。”
郭子越得意:“你们俩这也太窝囊了。”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地冷笑。祁陆阳嘴巴厉害,直接反问:“成天为了老婆拍吻戏怄气的是谁来着?让我想想,有一次是不是做主给人家删了吻戏,后来睡了一个星期沙发?”
这么一对比下来,邢觉非觉得自己也不算很惨。
于是,他扔下那两人,一边骂自己贱得慌一边累死累活开车2小时找来海洋世界,把俞襄堵在了走道拐角里。
这会儿俞襄刚刷完缸,穿得是潜水服,浑身湿漉漉,还滴着水。
看到邢觉非,她像个大狗狗一样飞奔着冲过来,然后一脚急刹顿在身前五公分,垫脚,啪地在男人唇上啄了口:“解解馋。把你衣服弄湿了就麻烦了。”
“不够。”
也对。
于是俞襄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的领子,又主动亲了几下,笑着问:“你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啊?太忙?”
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给自己找台阶下,邢觉非点头:“嗯,忙完就过来了,接你下班。”
“老板你真好。”俞襄嘴上抹了蜜一样,“明天调休,我晚上歇你那儿吧?你等我换个衣服,咱们待会儿先去逛超市买菜,想吃什么告诉我就行。嗯?”
邢觉非心花怒放。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才是那只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大狗狗,俞襄扔个飞盘他就往外冲,给根骨头就摇尾巴,半点尊严没有。
小姑娘,看着纯良如萨摩,拿捏起人来相当有一套。
可等晚上把俞襄抱怀里了,邢觉非又觉得……
当一对幸福的狗狗夫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