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庆典结束后,由邢觉非买单、集团专人安排,海洋世界全体员工聚餐唱K一条龙,就当提前过年了。
吃饭的时候邢觉非没来,俞襄揣着小小失落,冲进KTV包厢抱住麦克风就不撒手。甩掉鞋跳上沙发,她火速开启人来疯模式。
借麦解相思不是。
员工们感情本就不错,加上酒水什么的公司都给报销,一行人便豪气地点了好些啤酒洋酒、小吃瓜子。
——调休有假的多喝点,还要上班的意思下,大家玩着游戏唱着歌,气氛嗨到掀翻顶棚。
就连过来凑数的谭磊,都被俞襄抓着灌了不少下去。
玩到一半,他跌跌撞撞地推开包厢门准备去洗手间,就见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走了过来。
“邢、邢总?您不是跟领导吃饭去了么?”
怎么这就回来了。
谭磊在邢觉非身边跟了五六年,一开始也帮他挡过酒,但这一两年邢觉非又招了个二秘,他便不需要再出头应付这些。
今天这程度,算是半年来头一次。
邢觉非微微皱眉:“你明天不上班了?”
“我也不想的。”谭磊百口莫辩,“那个俞襄,太能灌了。包厢里的人被她整得一个不剩,躲不了啊。”
“她啊……”
邢觉非莫名想笑:“行了。明天不用来太早,但要就此打住。”
说罢,他循着谭磊出来的路线,推开俞襄所在的那扇门。
某个长腿姑娘踩在沙发上蹦得正欢实。
东倒西歪一大屋子人,最清醒的就是全年无休的马力——只是相对来说。他圆润的脸上顶着两坨红晕,看起来有些滑稽。
“邢总!来来来,这儿有位置。”
邢觉非坐下。
马力知晓他陪领导应酬,肚子必定是空的,便递过来一盒肉松小贝,笑得憨厚:“您尝尝?”
“谁买的?”邢觉非戴好手套,拿出一个。
“俞襄啊。”
某人手一顿:“哦,挺大方。”
“嗐,不是您下指示全部给报销么?她就一个口味拿了一盒,说不吃白不吃。”
“……”
这小东西,还真会算账。
邢觉非慢条斯理地吃着花自己钱买的小贝,听完了技术部主任调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的《护花使者》,暗自摇头:员工的艺术素养亟待提高啊……
俞襄终于注意到了某人的到来。
她有调休,明天不用上班,所以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整个人兴奋异常,偏偏举手投足间又带着点醉后才有的绵软之感。
踢踢踏踏,拖拖拉拉。
被她做出来,却是种娇而不媚的小女儿家气质。
“老板,你、你来啦。”
咚地一下坐到邢觉非身边,俞襄捧着脸,明明一脸醉态,语气却认真:“我唱歌给你听哦。”
马力适时补充“邢总,小俞唱歌很好听!我们都见识过的。”
邢觉非眼皮一动,有点期待。
等躁动的前奏响起,男人抬眼看向屏幕——是五月天的《终结孤单》。
像被人拧了开关,俞襄腾地起身,瞳仁发亮,再次跃上沙发和同事一起开口:
“约你你说不来,来了你又不high——”
也不知是她还是别人,嗓门大、五音不全,总之,开头这句歌词唱得一塌糊涂,输出基本靠吼;但偏生俞襄又喜欢边吼边蹦,好好的沙发陷下再弹起,差点把邢觉非手上的肉松小贝给振飞出去。
邢觉非紧了紧手指,默默吃了一口,忍了。
俞襄搂着女同事继续:“大家开开心心出来玩,你只埋头吃饭——”
???
邢觉非没好气地放下手中的肉松小贝:行,行,他不吃了好吧?
忍受着巨大噪音的某人,因为屏幕上方飘过的那句“下一首,王心凌《爱你》”而没有夺门而去——这么甜的一首歌,她应该作不起妖来。
前一曲唱完,俞襄果然没再蹦跶,而是穿好鞋子走到屏幕前,摇头晃脑,用脚打拍子。
然后……
“yoyoyoyo!Cyndi……怎么我一直狂打喷嚏,在凌晨三点二十六分,letmesingletmesingasong,陪你入睡——”
邢觉非崩溃:哪有女孩子唱这首歌从男声rap开始的?!
更可怕的,还在后面。
光溜溜的脑门儿上都开始发红的马力抢过话筒,掐着嗓子接道:“如果你突然打了个喷嚏,那一定就是我在想你,如果半夜被手机吵醒,啊,那是因为我关心——”
包厢里的人笑得前仰后合:“马心凌!CyndiMa!我们爱你!哈哈哈哈……”
一曲终了,马力意犹未尽放下话筒,对邢觉非道:“邢总,献丑了。”
挤出个干巴巴的微笑,邢觉非直接出了门去。
再多待几分钟,他得疯。
等邢觉非再次回到包厢,里面的牛鬼蛇神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某电量耗尽的小酒鬼,正缩在沙发一角睡得正酣。
“你先回去吧,我安排人送她。”
邢觉非对着准备扛着俞襄去打车的伊莉娜说。
伊莉娜耸耸肩走人,倒是马力欲言又止:“邢总,您打算安排谁——”
他接下来的话被邢觉非瞪了回去。
喝醉酒的人基本上就是烂泥一摊,抱是不好抱的,只能背着。
车停在负一楼E区,出了电梯还要走几分钟。
俞襄中途有了点意识,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要往下掉,便紧了紧手臂,脸还一个劲儿地往邢觉非脖子里钻。
“喂,别动了。”他把音调拉得长长的,颇无奈。
女孩柔软的身形在背上刮来蹭去,轮廓仅靠知觉就能完整描摹,再加上喷在颊侧如幼兽一般的轻浅鼻息,以及体温来回的传递……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邢觉非很难不起反应。
“我要去、去看长江……日出……”俞襄喃喃着,声音被酒一酿,就从嘹亮清脆变成了软糯婉转。
邢觉非闷声笑笑,心想,小姑娘八成是想家了。
这里可没有长江给她看。
俞襄却又继续嘟囔:“哥哥……带我看日出……”
哥哥?表哥吗?
脚步一顿,邢觉非心里也跟着抽了抽。
原来,不管他再怎么说服自己去接纳,到底还是有些在意的。
“再叫哥哥,就把你扔地上。”他说。
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俞襄不满地嘟囔了一声,继续:“……哥哥,看日出。”
“……”
把人往上提了提,邢觉非用一种哄小孩儿的语气说:“先回家好不好?过年给你多放几天假,回江城去看个够。”
俞襄还是糊里糊涂:“……骗子哥哥。”
“我不是。”
“就是。”
邢觉非懒得和她争。
车门打开,他将俞襄安顿好,把座椅调平整。然后……
用手使劲地掐了把她的脸,又像搓面团似的捏了捏。
畅快。
拿俞襄的食指给手机解了锁,邢觉非打通了高有容电话。
嘟嘟几声,对方接了:“我值大夜呢,回不去……把她带家里去呗。您这也30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扭捏?别玩太大,注意‘安全’就行。”
高有容开了天眼纵观全局,早已默认他们俩在热恋中了。
“……”
从善如流,邢觉非发动汽车往中江云庭驶去。
车开到半路,他接到了秦月白的电话:
“觉非,你什么时候把小俞带回来吃饭?我刚刚跟囡囡视频完,机票定下来了,我和你爸下周就飞。可得抓紧了啊。”
邢觉非拿余光看了眼俞襄酣睡时红扑扑的脸,平静地吐出两个字:“今天。”
这天夜里,俞襄做了个梦。
梦里,随着动物表演馆被撤,中江海洋世界门票销量大幅度跳水,紧跟着资金出现缺口,运营无法维系。
而一切的导/火/索,俞襄,被凶神恶煞的邢觉非命令着靠卖艺挣门票。
她一会儿穿着鱼尾巴在水里挑战憋气世界纪录,一会儿又换上小丑的衣服,躺在地上表演胸口碎大石。
邢觉非阴沉着一张脸,将锤子高高抡起,再重重砸下……
“啊——”
俞襄呼吸不得,腾地坐起身,胸口上那只蹲了有十来分钟的大石……哦不,橘猫,怪叫着弹起,跳到地上跑了。
在一阵头痛欲裂中,她的五感一点点往回收拢。
口好渴,床好软,光线很暗,被子很滑,天花板好高,一切都好陌生……等等,这特么是哪儿?
等看清楚四周环境,俞襄瞬间清醒。
这装潢……未免有些过分豪华了。
她该不会是酒后又乱来,被人拐来奇怪的地方那什么了吧?!
按住狂乱的心脏,俞襄趿着拖鞋奔到房门口,刚才那只橘猫正蹲坐在门口等她开门。顺势低头,俞襄这才发现身上只穿着件小了两号的睡裙。
见鬼了。
拧开门把的那一刻,正好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秦月白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小俞醒啦?快洗把脸去,玩一会儿就能吃午饭了。”
俞襄:?
“瞧瞧我,又忘了你脸盲的事。”秦月白笑着加了句,“我是你秦伯母,就是邢觉非的妈妈。这是我们家。欢迎来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