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住鱼竿,他按下狂跳的心,回:“问这个做什么?”
“那就是没有喏?”俞襄捧着下巴,眼睛弯得像月亮,笑意却未达眼底,“也是。像您这么说话,注定要孤独一生。”
说完,她直起上半身,视死如归,准备迎接邢觉非的暴风骤雨。许久,她却只等来一句:
“那你……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听什么话?”
俞襄微怔几秒,才答道:“就夸啊。无脑夸、彩虹屁,都行。比如我身上这衣服,新买的,巨贵!我跟它蜜月期还没过呢,当然只能听得进好话。”
“巨-贵?”邢觉非侧头上下打量了几眼,赞同,“看出来了。”
“真的?您怎么看出来的?”
“我舅妈家以前养过一只狗,棕色的,品种是巨型贵宾。和你很像。”说这话的时候,邢觉非的声音比湖面还平静。
“它简称……巨贵。”
后面一个多小时,俞襄都没再开过口。
她心再大,也是会生气的。
这下,换成邢觉非举着几个纸袋子问她了。
“既然带来了,总要吃完的吧?”
“其实我小时候吃过江米条,这个确实不错。你尝尝?”
“好大条鲫鱼!晚上让祁陆阳做个汤挺好。”
……
俞襄不理他,神色也没缓和。她只是伸手把纸袋揣怀里,拿着红薯片死命往嘴里塞,嚼得震天响。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坐着游览车停在了岸边。
“老邢!带着姑娘躲这儿干嘛呢?”
“诶?这不是今朝小朋友领来的那个小俞妹妹吗?”
“有吃有喝的,很会享受啊。”
邢觉非解释:“她是我海洋世界的员工。”
听到这话,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了然一笑:“小姑娘,你是喂鱼的?那和我们老邢有话聊啊,他最喜欢鱼了。”
俞襄被“巨贵”伤了心,正憋着火没地方撒呢。抹了抹嘴,她回头:
“我不是喂鱼的。我是邢总的保镖,能1v5那种!”
那几人错愕了几秒,随后大笑出声。
“老邢!可以可以。钓鱼还带上保镖,这排场赶得上首长了啊!”
邢觉非无奈,起身走过去。
“连老邢都学会撩妹了,稀奇。”他们打趣儿。
某人一脸严肃:“我没撩妹——”
“我这是在讨老婆。”
“……”
见邢觉非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几人都是有眼力见的,当下便坐着车走了给人腾地方。可等车开出好远,那些人都还意味深长地回头往这儿看。
邢觉非再回到湖边,发现俞襄已经在收拾渔具了:
“不钓了?”
“没意思。半天动都不动一下。”
邢觉非语气放柔:“你也没地方去。坐下,我钓个青鱼你看看。”
“那您要是钓不起来呢?”俞襄看了眼他的桶,里面全是鲤鱼。
“不存在这种假设。”
俞襄乐得围观他装逼打脸,于是把凳子搬近了些,伸着脖子等。
邢觉非把饵团换成螺蛳肉,甩竿出去,耐心等待。
有风吹来,俞襄身上的淡淡香水味被送到了男人鼻端,似有若无,抓不住,逃不开,摆不脱。
四下无人的水岸,除了远处的鸟叫虫鸣,再无杂音。
她清浅的呼吸声裹着热度传过来,邢觉非忽然希望能给这地方加个罩子,谁都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只有他和她。
直到鱼漂动了。
他利落起竿,拉上来一条足有手臂长的青鱼。
“这个,够你吃吗?”邢觉非拧着鱼,看向俞襄,那笑容如春水一般荡漾开来,很是温柔。
俞襄莫名想起那艘游艇,那次海钓,那条蓝鳍金枪鱼,以及……那个好看的男人。
“够、够了。”她有些慌乱地收拾着渔具,“回去吧,不早了。”
晚上祁陆阳亲自下厨,做了道家常炖青鱼,以及鲫鱼豆腐汤、剁椒鱼头、汆鱼丸子等等,竟是凑齐了一桌全鱼宴。
俞襄心想,这人果然是三十岁外表,五十岁的心——哪有年轻男人如此热衷于下厨、研究吃食、泡庄子里的?
再过几年,可不得成蔡澜第二啊。
等菜上桌,山里的夜色也已弥漫开来。祁陆阳差人把院子里的串灯点亮,瞬间斑斓一片,像星星坠落人间,撒得遍地都是。
这氛围实在太好,俞襄吃嗨了,伸手就要倒酒喝。祁陆阳拦住她:“你别喝,待会儿还要开车的。”
“我不开车啊……”
“今朝已经喝多了,晚上就住这儿,你待会儿跟着老邢走。他也喝了点,这车只能你来开。”
虽然祁陆阳说得有理有据的,俞襄却还想反驳,直到有人出声:
“小俞,你不是他保镖么?送老总回家可是本职工作啊。”
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俞襄闭嘴。
邢觉非开来的还是那辆迈凯伦P1。
上了车,他嘱咐:“悠着点,这边比不得市区,路上灯不亮。”
俞襄不耐烦地应下,但开车时果然就没那么匪了。她专心观察着前后路况,近光远光切换着,连起步刹车都稳稳当当。
万事皆有度。
俞襄放得开,也玩得疯,但再怎么蹦哒,身上某根线也从来没松过。
这点,邢觉非也是清楚的。
可越清楚,他就越想问,问她在普吉岛的时候,怎么就允许自己越线了呢?
是因为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