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大老爷下值回来,阮大太太便同他不无夸耀的道:“晴丫头真是个孝顺孩子,你猜她一早和我说什么?”
阮大老爷官服未褪,满肚子的忧心忡忡,却强打精神问:“都说什么?”
阮老太太把阮晴的话一学:“这傻孩子,想学做药膳,好让我长命百岁呢。”
阮大老爷眉眼一松,不自禁的露出个笑,道:“这孩子……”
竟说孩子话。
阮家虽不是百年世家,但到底是官宦之家,阮家的姑娘会理家,会做几样拿手菜就行了,哪有亲自下厨的道理?
人人都亲力亲为,还要婢仆们做什么?
阮老太太不无感慨的道:“虽说她这是顽话,到底是她的心气儿,不好打击她的。”
阮大老爷附和:“母亲说得是。”他当真替阮晴认真考虑了考虑,道:“药膳药膳,自然药为先。她年纪小,不如先让她看些医书,学些药理。”
这是正经。
阮老太太点头:“也不指望她诊脉开方,治病救人,就是学个皮毛,知道什么药材有什么效用,和什么相冲,又和什么相辅相承,能如何搭配就行。”
“对,等她再稍大些,若果然有这等慧根,再专门给她请个会做药膳的师傅。”
阮老太太笑出来:“当务之急,还是让她先识字吧。”
阮大老爷捋了捋胡子,道:“母亲这么一说,不只晴丫头,就是霁丫头她们几个也该学起来了。姑娘家,到底得识几个字,才能懂些道理。”
阮二奶奶所生的阮霁今年十一,是府里的大姑娘,阮大奶奶所出阮霏比阮霁小五个月,是二姑娘,阮蔚九岁,是三姑娘。
再往下,还有阮霓和阮雯,一个六岁一个五岁。
阮家没有家学,连阮泓兄弟几个都是靠着阮大奶奶娘家,才附的王家族学。
姑娘们自然没有这样的好机会。
阮老太太咬咬牙。
这世道礼乐崩坏,可日子还是要过的。
朝代更迭,国家动荡,真要闹起来,人不如狗,但目前总要活下去。
她做出决定道:“如今这世道也还好,姑娘家不比男孩子,不好抛头露面,免得惹是生非,但把先生请回家,也不需要博学大儒,但识字开蒙总还可以。”
阮大老爷同意这观点,他道:“女先生一时不好寻,但青竹媳妇好歹认些字,不如仍旧把府里中馈交给她婆婆,由她每日领着几个丫头读书。”
阮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先生嘛,慢慢访着,青竹媳妇也可以先慢慢教着,但府里琐事,你媳妇都交了这么多年了,还是让青竹媳妇管着的好。”
后院是女人们的事,既然老太太有主意,阮大老爷也就不再多话。
他四下望望,这才低声道:“昨夜长宁公主府进了贼人,被人趁乱放了把火,整个公主府几乎烧掉一半。”
阮老太太面露惊讶。
哪个不长眼的贼人居然敢跑去公主府作恶?
不说别人,周助最是护短,被他知道,能轻易饶得了贼人?
阮大老爷也这么想:“听说贼人已经被周驸马当场斩杀,连同护卫不力的侍卫,今日一大早他便去了宫里请旨,严查此事。”
注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啊,也不知道这回他又要牵连多少无辜的世家大族。
阮老太太不由得暗自庆幸。
这周助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
甭管他和晴丫头有没有关系,能尽早撇清,还是尽早撇清吧。
她不信长宁公府里遭贼又遭火没有内情。
不管他初衷是为了什么,但起码这个结果,不是阮老太太乐见的。
毕竟就算不是君子,哪怕真小人,要是连底线都没有,这人和魔鬼有什么区别?
她对阮大老爷道:“虽说和咱们家没关系,可你也小心些吧。”
“是。”阮大老爷有些挠头:“就是……晴丫头那儿……”
“我会斟酌着同她说。她是个心里有数的孩子,都明白。”
阮老太太对阮晴倒是放心,只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到周弗兄妹。
有那么一对爹娘,也着实够他们兄妹俩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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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周弗正守着啼哭不安的周行云。
对于周行云来说,她更是一出生就掉进福窝,从来没受过挫折和为难,也因此比长宁公主还要天真。
一大早发现自己回到周府,再听说公主府进了贼,走了水,母亲生死不卜,她便如遭雷击。
她正想去找父亲、母亲,结果就看见了坐在床头的兄长周弗。
周行云还怔了下,问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周弗蹙眉瞅着她,道:“来看你。”
“你看我做什么?娘呢,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