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内院,又行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又换了轿子,又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进到二门。
周助照旧抱着阮晴进了一处富贵奢华的房间。
屋里摆着一张凤尾琴,琴后坐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
他生得十分秀美,就那么不言不动,便恍若有风,飘飘欲飞,有若谪仙下凡。
周助浑身都是森冷的气势,看着那人冷声道:“沈公子,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公子停了琴,眼波流转,看着周助,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怔忡。
尽管他是男子,可这一眼光华璀璨,令人神旌摇动,竟比绝世美人还要诱惑。
他并未起身,只微笑道:“周驸马,许久不见,承蒙您还记得在下。”
声音也好听,有如玉石相击。
周助本身也是相貌绝佳的翩翩公子,可站在这位沈公子面前,生生稍逊一筹。
这位沈公子不论内外,都极尽精致,周助是朝廷命官,身带戾气,自然不及沈公子温润。
周助毫不客气的抱着阮晴坐下。
沈公子颇为意外的打量着阮晴。
小姑娘年纪虽小,还没长开,却五官精致,容貌殊绝,可以想见将来会是何等的美人。
只不过,有些眼熟。
会像谁呢?
这么多年身陷泥泞,他早学会了自我麻醉。
时间长了,连记忆都模糊了,以至于从前的故人,他也早不知丢到了哪个爪洼国。
阮晴早就猜着周助不会无缘无故的带自己来这儿,甚至这男人很有可能是她亲爹。
她简直没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见这沈公子面带思索的打量她,她满心恼火和羞愤。
生怕周助不管不顾的揭开现实,因此只回身扑到周助怀里,做了一只逃避的鸵鸟。
沈公子好奇的问:“这是周驸马的掌珠?”
周助断然道:“错。”
沈公子也是聪明人,尤其这么多年一直在达官贵族之间游走,身居下贱,却又活得如此游幽自在,没点儿本事是不可能的。
他微微蹙眉。
美人宜喜宜嗔,他做出这样烦恼的姿态来也美得惊心动魄,让人怜惜。
周助却是牛嚼牡丹的人,压根不把他的姿态放进心里。
他朝着沈公子笑了笑,道:“故人重逢,无酒怎么成?”
沈公子只得轻轻拽动身边的铃铛,很快有人送进酒菜。
沈公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周助毫不客气的在主位坐了。
到这时阮晴才发现沈公子双腿残疾,竟是不良于行,有小童进来,将他背到桌旁。
他并无羞惭之态,真个如朗月清风,端的有坦荡君子之风。
周助一手揽着阮晴,一手执壶,给自己倒了盅酒,举起来朝着沈公子道:“恭喜你们父女团圆。”
阮晴的脸直接就白了。
沈公子酒才倒了一半,听闻此言,手腕一抖,那酒就洒到了他的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