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家人亲人都死净了,她已经毫无留恋,能贪生这么几年,怕也是阮家那老太婆哭着求的。
对,还有那小姑娘,那是她的牵挂吧?
也没见她对那个小姑娘有什么母女之情,要不然她也不会死得这么干脆。
呵呵,骗子。
周次见周助就那么半搭在棺材沿上,低头盯着睡在棺材里的阮梅,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心里担心,过来轻声提醒道:“大人,您看这接下来……”
到底怎么办啊?
人都死了,非要给刨出来……
刨也就刨了,看一眼,悼念一会儿得了,趁着天不亮,赶紧给埋回去。
不然白天被人看到,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还得当他们是盗墓贼。
周助猛然惊醒,仿佛做了个恶梦,呆滞的看一眼周次,终究脸色强硬起来。
他始终记得自己来做什么。
因问道:“忤作呢?”
“呃,在呢。”周次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带个忤作,虽说这位凌阮氏年纪轻轻就死了,确实有点儿蹊跷,可这阎王跟前没老少,哪分年轻、年老?
但他是大人,自己只是个长随,只得听命行事。
忤作今年三十多岁,瞧着倒是干净利落,关键是人老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拨开阮梅的衣领看了看,光滑无伤,又捋起她的袖子,怔了怔。
等忤作把顾梅周身上下都看完了,这才屈身行礼道:“回大人,这位娘子并无新伤,是死于小产后出血,两条小臂各有陈年旧伤,并没伤着筋骨,其余无碍。”
周助没说话,只是弯腰去捋阮梅的袖子。
诚如忤作所说,她小手臂上全是一道挨一道的划伤,细细密密,看得人眼麻。
伤虽未伤着筋骨,可下手极重,也未曾好生包扎敷药,是以全是一道一道的暗红色的疤。
像是一条条蚯蚓。
周次都倒吸了口冷气,这得有多狠,自己对自己下这样的毒手?
周助蹙眉。
阮梅嫁给凌扬三年,并无所出。
凌扬虽有前妻生下的二儿一女,可男人就没有嫌子嗣少的,他既娶妻,不管是为报恩还是贪图阮梅的颜色,但终归是为了生儿育女。
阮梅既有了身孕,为什么不要?
若说凌扬对她不好,她不愿意替他生?
可凌扬为人憨厚,大兴城里是有名的,并未传出他有虐待妻女行径。
这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阮梅之死,究竟是她自己愿意的,还是旁人暗下黑手?
周助问忤作:“是自然小产还是人为?”
忤作不能答,他躬身道:“小人不知,若是大人想要问个清楚,莫如还是找个医婆。”
医婆也不难找,很快周次就带了个来。
医婆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难得身子利落,连夜赶了这半天路,竟脸色不变,气息也平,瞧着也不像是个草菅人命的。
医者业贱,郎中诊脉看药,在市井之中倒是多少还有几分面子,女人就没有愿意做这个的。
大多是孤寡妇人实在不得已,才多少兜揽着牙婆、中人、医婆、接生等拉拉杂杂的碎活,却也没有指望这个谋生的。
做这行的人都善察颜观色,且巧舌如簧,兼有投机取巧之意,难得有像这医婆这样有几分正经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