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周弗百般不乐意,可他拧不过他爹,还是把邀请阮晴过府的贴子签了自己的大名,着人送到了阮府。
接了阮家的贴子,阮老太太一夜没睡,阮大老爷、阮大太太、阮二老爷、阮二太太陪了一夜。
到最后也没议出个结果来。
他们猜着周助大概猜出阮晴的身份来了,可阮家人对周助到底在这之中占了什么位置还不清楚。
没人敢说一定,也没人敢说那个万一。
阮大老爷劝阮老太太道:“晴儿还是个孩子呢,周庭畅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连个孩子也不放过的地步?”
阮老太太冷哼一声:“他不丧心病狂,谁丧心病狂?当年顾家一百零二口人,他放过哪个了?连猫猫狗狗,他都找出来摔得死透透的,没放过一只。”
阮二老爷接话道:“梅梅还不是侥幸……”
阮老太太气得怒发冲冠:“梅梅那是侥幸吗?他就是故意的,留着梅梅,借此侮辱顾家,侮辱阮家。”
你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拿你当哑巴。
阮二老爷缩了缩脖子,把要说的话忙咽回去。
阮大老爷无耐:“母亲,翻从前旧帐有什么意思?顾家和周家也算是世仇了……怪就怪当初没拦着妹妹嫁进顾家。”
一提到自己的女儿,阮老太太落下泪来,她拍着胸口道:“你当我不后悔?我都后悔死了,可当年哪知道顾家和周家的公案?
你爹又说瞧着顾家的姑爷是个品行好,有才气的年轻人,可遇不可求,说是怕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众人都默然:子不言父过,阮老太爷已经过世,他们总不能怨怪他老人家?
可总这么哭,这么后悔,这么纠结一点儿用都没有,阮大太太道:“那明儿晴儿到底去不去?”
没人敢说“不去”,就因为知道周助丧心病狂,所以才怕违逆了他,让他越发穷凶极恶的对付阮晴。
可让她去,不甘心啊,周助这分明就是挑衅,他想干什么?
最后还是决定让阮晴去。
阮老太太留了私心,万一周助对阮晴心存善意呢?
自己已经老了,有今儿没明儿,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一旦自己不在,这府里哪个肯对阮晴真心实意的好?
两个舅姥爷,两个舅姥姥,隔着辈儿呢,万一周助替她找着亲爹呢?
跟着亲爹,总比跟着阮家人更安心些。
阮晴并不知道阮老太太的苦心,带着立冬和冬至,坐了马车去了周府。
周弗亲自迎着阮晴,手里还牵着自己四岁的妹妹周行云。
仨孩子见面,少了大人虚伪的寒暄,可也有点儿小尴尬,毕竟彼此都太陌生。
周弗对阮晴十分歉疚,见了面只说了三个字:“你别怕。”
阮晴软软的笑笑,道:“嗯,多谢你邀请我来。”
迎着阮晴那笑眯眯的一张漂亮小脸蛋,周弗开口说话好像也不那么难了,他道:“我娘在公主府,我爹不在。”
阮晴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一丝庆幸,还有一丝丝感激。
她不好多说,只点点头。周助不在,她终究还是觉得放松了些,她问周弗:“你们家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周弗摇了摇头。
这里于他是地狱,可也是生身之地,他便是魔鬼,也与这个地方有着拉扯不开的关系。
但他不能撒谎,把阮晴诱进来。
实话又不能说,只能摇头。
周行云道:“阮姐姐,我们家的点心做得最好吃。”
阮晴不由地朝她笑笑,道:“你舍得让我也尝尝吗?”
周行云抿唇笑道:“阮姐姐取笑了,你是客,我虽然爱吃,可岂有不招待好客人的道理?你只管放心吃,有的是。”
周弗想了半天才道:“暖房里有茶花,你要是喜欢,就带回去两盆。”
阮晴道:“我可以去欣赏欣赏吗?带回去就算了,家里不像你们家有专人照管,我怕带回去也养不活,凭白糟蹋了。”
周弗心头一暖。她年纪小小,却总能善解人意,从不让人下不来台。
他忍不住笑,道:“听你说话,倒像个小大人儿。”
阮晴腼腆的笑,眸子亮晶晶的,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顽皮,道:“还说我呢,你不也一样?你比我还小吧?”
阮晴是十月末生人,周弗是七月初,一叙年齿周弗大了一岁。
周行云拍手道:“阮姐姐比哥哥小,该叫哥哥一声哥哥。”
周弗脸微微一红,却热切的望着阮晴,仿佛很期待她叫他一声“哥哥”似的。
阮晴却只是笑笑,轻轻捏了捏周行云的小脸。
周家什么门第?
她一个孤女可高攀不上,周弗又是公主嫡子,这声“哥哥”她可真没资格,也没那勇气叫。
周弗不免有些失望,一行人往府里走时,寻了机会,周弗对阮晴道:“你叫我周哥哥,以后我护着你。”
周行云不过是露个面就走了,是以始终都是周弗陪着阮晴。
服侍的下人都被周弗撵得远远的跟着,这会儿也没旁人,阮晴嗫喏半天,才在周弗的催促下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