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来此处是来做奴婢的活计,结果还叫殿下教她写字,反倒给她饷钱。在此处又不被作践,好似还被宝贝着,不称奴婢,她心里头有些慌,可又有那么一点点甜滋滋。
后来,兰因走在寒夜之中,将那本字帖抱在怀里贴在胸前,宁肯自己受了凉,也不肯让这字帖受了凉。
这可是殷昭送给她的,她自然宝贝的紧,兰因面上的笑意敛都敛不住,竟单单因这个字帖便能开怀至如此。
第二日兰因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她便洗漱穿戴整齐,坐在屋中仅有的一张小方桌前,将那本字帖翻开,找到兰字,她特意点了支蜡烛,食指沾了水,在木制桌面上一笔一笔写着,认真的不像话。
等着天色大亮,她吹灭了烛火,揉了揉眼睛,忽地听闻有敲门声音,她起身去开门,见来人是仆人打扮,手中端着的是笔墨纸砚,一样也不少,她懵懵地看着那支白玉羊毫笔,呆呆地指了指,问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那小仆人是得了殷昭的命令,还特意叮嘱他要在天亮之后再来送,怕这位姑娘还没起身,他将手中端着东西都塞给了兰因,挠了挠头笑道:“这些都是殿下交给我的,嘱咐我来送给姑娘。”
兰因点了点头,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笑,开口道:“还麻烦你跑了一趟。”
那仆人连忙摇着头,像是逗弄小孩子使得小波浪鼓似的。眼前这位姑娘,能叫殿下提上一嘴,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不止于主仆之间,他现下好好儿巴结着,万一日后这姑娘攀上高枝儿,对他只有好处。
这一整个上午,无人扰她,她就坐在方桌前连动都没动,就连午膳都是那位老嬷嬷亲自送来的,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说了会儿话。
兰因用过午膳后,便穿好棉袄往书房去,将干净无尘的书案又擦了一遍,梨花木家具上头的镂空花纹都挨个擦了个遍,可惜一点儿灰尘都没有,到最后,她寻了个软凳捧着脸坐好,抬头看到的是幅幅兰花,千姿百态。
兰因抿了抿唇,似乎,殷昭特别钟爱兰花,昨日晚间灯火暗,她没看真切,这会儿通室明亮,才感叹于此室内兰花之多。
而就在此时,门被人推开,兰因赶忙起了身,有些慌乱,她往门口儿走了几步,本以为只有殷昭一人,结果哪知他身侧还站着个男子,她皱了皱眉,听见殷昭淡声道:“这位是当今圣上。”
兰因赶忙行礼道:“见过皇上,见过殿下,这就下去备茶水。”
就算是低着头,她也能感觉到殷沐台灼热的视线,而她又觉着自己在哪里见过殷沐台,她抿了抿唇退了下去,而殷沐台也同殷昭往书房里头去。
殷昭于左手边的位置坐好,殷沐台便坐在他的身侧,此时他的心思都飞到了兰因的身上,唇角一直上扬,心情大好,同殷昭闲话道:“皇叔府上景色好,若是夏日在那亭子内对弈,才是妙事。”
殷昭勾起唇角,点头应道:“皇上若是喜欢,常来便是。”
兰因这会儿端着两盏佛动心,低垂眉眼走至两人面前,将茶水奉上,便安安分分地立在一侧,殷昭转头看她,笑道:“你先下去吧,本王同皇上说会儿话。”
他看着兰因快步走出了书房,还未回头,便听殷沐台道:“皇叔,你这丫鬟是哪儿来的?瞧着模样不错。”
殷昭低垂眼睫,敛下眸中复杂情绪,一半讥讽一半自嘲,再开口时,偏生声音中带着些笑道:“在街边捡回来的。”
殷沐台搓了搓手,想要问殷昭讨人,思量片刻,这才开口道:“朕瞧着这丫鬟不错,不如,就叫朕带回宫去?”
殷昭抬头的那一瞬间,殷沐台似乎从他那双锐利的凤眸中看到了嘲讽与不屑,可是又不大清楚,等他再想看清楚的时候,却什么猫腻都没看出。
只听他含着笑道:“皇上,这丫鬟也是人,待臣去问她,若是她乐意,便立即送进宫去。”
兰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