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昔大松口气,逃也似的离开了。顾轻言深深凝望着程昔纤弱的背影,一时微微有些跑神。待回转过神时,小厮在边上已经喊了他好几遍了。
“大公子,老爷吩咐了,让大公子回来后去书房一趟,有重要的事要同大公子说。”
顾轻言颌首,调了个方向大步朝前行去。
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在京城,但凡有些背景的家世都会允许府中姑娘们上学读书。只有男子才被允许去学堂,一般来说勋贵人家都会特意请了教书先生上门教学。
顾家在京城也是有声望的世家,自然也请了京城中最有名气的女先生上门。顾明潇姐妹几个自小就熟读《女德》、《女则》和《女训》,琴棋书画不敢说是样样精通。可总有一两样是拿得出手的。
程昔从前在汴州时,其父开明,又宠她入骨,凡事都紧着她的喜好来,从不逼迫。因此,程昔虽也是大家闺秀,可又比京城的小姐们多了几分自由。可现如今寄人篱下,这几分自由也得无奈隐了去。
一大清早的,紫晴就起了身,穿了身淡紫色的小袄,见程昔已经醒了,这才凑近身来,小声道:“姑娘醒了,时辰也不早了,老夫人那里传了话,说是让姑娘们先过去一趟,再去东阁上学。”
顾家分东阁和西阁,女眷一般都住在西阁,而学堂就设在东阁,有时候顾轻言朝中无事,还会过去探望几个妹妹。
程昔由着紫晴将她扶起身来,单手按了按绞痛的额头。她昨晚睡得不甚踏实,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顾轻言的影子。着实让人暗暗咬牙恼恨。
丫鬟们伺候着程昔洗漱,芷婷穿着黄缎小袄,立在梳妆台前,手里捏着一把腻白的象牙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着那黑顺如瀑布般的秀发。
程昔仅着一身雪白的里衣,脚下没有穿鞋,就这么踩在枣红色的柔软地毯上。每一根脚趾都玉雪可爱,仿佛美玉精雕细琢而成。她皮肤白皙如雪,掩在秀发中,更显得面庞艳丽。右手缓缓伸了出来,纤细优雅,自侧边簪上一支宝蓝点翠珠钗。
“姑娘生得可真好看。”芷婷由衷的赞美道,自匣子里取了蓝宝石珍珠耳环,献在程昔面前,笑道:“姑娘,再配上这个罢。”
程昔随意瞥过去一眼,见这耳环上的蓝宝石颜色十分明艳,再缀着圆润的珍珠,未免显得太招摇。紫晴最是了解程昔的心思,赶忙又挑了一副白玉耳坠。
“就这个罢。”程昔淡淡开口,又吩咐紫晴从橱柜里将那件素绒绣花袄拿了出来。
芷婷从旁看着,不解道:“姑娘怎生打扮的这么素净?穿得鲜艳一点,难道不好吗?”
穿得鲜艳一点自然很好,可程昔要的就是尽量不出风头,不惹表姐们嫉妒,遂打扮的格外素净,连口脂都没抹。
“我喜欢素净的衣裳,再说了,第一天去上学,打扮的素净点也好,看着也稳重。”程昔随口胡诌道,示意紫晴替她更衣。
待一切都准备妥帖时,才披上兔毛斗篷,扶着丫鬟的手往老夫人院里去。今日格外冷些,程昔又十分畏寒,不由自主的将脸往毛茸茸的斗篷里缩。离得老远就瞧见顾家的三位姑娘在凉亭里站着,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姑娘。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锦缎小袄,生得十分标志,正捏着帕子抿嘴笑着。
“表妹来了,快些过来,我介绍位姐姐给你认识。”顾明潇一见程昔过来,赶忙上前拉她,将她往那女子身边一引,笑道:“这位是沈家的嫡出小姐,比你大两岁。这位是我程家的表妹,单字一个昔,乳名叫小奶昔。”
程昔微微一愣,既然是沈家小姐,那想必就是沈青舟的妹妹了。如此想来,程昔垂首见礼,“见过沈家姐姐。”
沈青莲侧首去瞧程昔,眼睛忽然一亮,赶忙将人扶住,笑意吟吟道:“程姑娘客气了,我比你虚长两岁,你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便将你看成亲妹子了。”
闻言,顾明潇抿唇轻笑,佯装生气道:“那可不行,平日左请右请你总是不来。今个好容易过来了,怎么上来就抢我表妹。我可不依你,回头定要同你哥哥说道说道。”
沈青莲早就知晓顾明潇心悦她家哥哥,一听这话,立马打趣道:“那敢情好啊,回头你来找我哥哥,我必然不肯再放你回来了。”
这话隐隐有承认顾明潇这位未来嫂子的意味,顾明潇当下俏脸一红,佯装动怒上手掐了沈青莲一下。顾明涟还从旁打趣道:“哎呀,你们快瞧瞧,大姐姐脸都红了呢!”
顾明漓神色微微发白,攥紧拳头缓缓道:“大姐姐何必着急,过几日开个赏花宴,想必全京城的贵公子都会前来。大姐姐可别挑花了眼才是。”
程昔一听,敢情办赏花宴是假,变了法的相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