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心里一紧。
她眼睁睁的看着高衍城一边从大衣架上拿下来自己的衣服,一边在询问那头的周栩栩病房号。
眼看着人快要走出病房时,许暖白咬着下唇,坐在病床上,忽而穿鞋下地,从背后抓住高衍城的衣角。
高衍城回头看她。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时,许暖白别过了眼光,低声询问他,“先生,我帮您把衣服穿好。”
高衍城没有反对。
许暖白凑上前去,从低到高,将高衍城身上的大衣穿好,衣领整理好,中间靠近高衍城时,她清清楚楚的听见那里传来周栩栩的声音。
还在啜泣。
“我哥哥现在在重症监护室B室,医生说,今天晚上要是有转安的迹象,会把他转移到A7室。”
A字辈的病房,是如今病房这样紧张的情况下,最豪华的病房待遇了,全医院一共也才超不过10间。
是专供权贵的特殊病房。
许暖白暗暗收起来自己的心思,小声在高衍城的旁边汇报,“先生,给您打理好了。”
高衍城随口应声,转身要走,却发现衣料的一角还攥在许暖白的手心里。
他似是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抓着她扎着输液针的手背,手指按上输液针,微微用力。
又麻又痛的感觉自手背蔓延到整条手臂,她痛吟一声,想将自己的手从高衍城的手心中抽出来,“……高先生,疼。”
“给你提个醒,”高衍城的手指没有脱力,反倒按的更狠,针头在外力的作用下钻的很深,嫩白的肌肤肉眼可见的泛起一团青。
却不见他再有一丝怜惜。
语气冷淡的紧。
“我不在的时候,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自己清楚。”
门声大响。
许暖白跌退几步,颠坐在床角,黑亮的眼珠震颤,却又瞬间镇定。
高衍城话里有话,这是在试探她,还是为了袒护自己的未婚妻而警告她?
不对。
许暖白细细的想。
高衍城不会知道的。
她被高衍城折腾的浑身青肿时,也没有向他透露半个字。
手背又凉又麻。
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输液管的速度已经被调到了最大,此刻滴液的速度越来越快,只有滴管中还剩下药水。
输液瓶已经空了。
许暖白的头脑昏昏沉沉,在医院里待到了晚上,整个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高衍城的助理也只是送过晚饭之后就离开了。
晚上10点多,她穿好衣服,戴上口罩,走出了病房的大门。
却并未离开,而是转身朝A7病房走去。
下午的时候,杜医生过来告诉她,周栩栩的哥哥周如生体征转安,已经从重症监护室离开转往A7病房。
A字辈的病房晚上巡逻护士较多,单好在规律可寻,她穿着白色的大褂,跟在一名换药护士的身后走着,等换药的护士离开了房间,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她距离周如生最近的一次。
许暖白推开病房的门。
如她所料,内里除了病床上躺着的周如生,空无一人。
周家广结权贵,尤其喜欢攀附高家,对外树敌极少,派给周如生的几个保镖都老老实实的守在外面,按照医院的规定,到了晚上,他们就算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能逗留在住院区内。
周如生安安静静的躺着,意识还没有恢复过来,腿上和手臂上均打着石膏,伤的最重的地方,是他的心脏位置,听说被一把刀刺穿了胸膛,只要再偏半厘米,就能要了他的命。
怎么就差了半厘米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许暖白恶毒的想着。
恶人活的时间还挺长。
周如生面色苍白,只能依靠呼吸机呼吸,白色的口罩在黑暗中看的并不鲜明,但许暖白还是一眼瞧见了别在口边的呼吸管。
像是一个虚弱受害者,跟嚣张跋扈的周如生相去甚远。
哪怕黑暗模糊了病床上人的脸庞,许暖白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记起来他的样子。
当初正是这个大名鼎鼎的周公子,醉驾撞人后在法庭上大放厥词,“他们只是一帮想要碰瓷的贱民,被撞死活该。”
“别感谢我,我这还是为民除害呢,让这个世界中少点碰瓷,多点真诚。”
许暖白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盖隐隐泛着青。
最后依旧是这个周公子,一脸得意的询问他们,“说我醉驾,证据呢?监控呢?化验记录呢?验尸记录呢?”
“你们告去吧,告出花来,没有证据,法律也管不了我。”
周如生当初就这样毁掉了她唯一承认的家庭,不费吹灰之力的,捻熄了她人生中的最后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