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没有家。
从她有记忆开始,便跟着母亲艰难过活。
她的亲生母亲是个‘按摩女技师’,总是带着不同的男人过夜,再拿着男人给的钱出去赌博,输的一穷二白后,无数次的骂许暖白是个影响生意的拖油瓶。
勒令她出去打童工日子也时常有。
有一次,她的母亲带回来的男人有施虐倾向,将她的母亲打的遍体鳞伤后,拖着10岁不足的她到附近的水库,狠狠的按着她的头栽进冰冷的水花里。
大量的水花呛进她的喉咙里,挤压着她肺里的空气,烧灼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一次次的被揪着头发抬头,又一次次的被摁回水里。
天堂与地狱,也不过一线之隔。
她真的以为她自己要死在那个水库里了,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
她无数次的在私底下管那个人叫,妈妈。
教她打扮的“妈妈”。
卖早点供她上学的“妈妈”。
还有那一次次,从那些男人的手中把她解救出来的“妈妈”——
——被卷进周如生的车轮底下没了呼吸。
……
许暖白神色冰冷。
一切都会结束在今晚。
呼吸机一声一声的响在寂静的夜晚里,像是夺命的号角。
她的衣兜中藏着早就为周如生准备好的东西,一个小小的道具,此刻就攥紧在她的手心里,狠狠的捏着。
鬼使神差的,她从白衣大褂中掏出自己的手,朝着周如生的呼吸管伸去,指腹贴上细细的塑料……
忽而手背被人从背后按住。
许暖白一惊,下意识就要挣扎,那人却从背后环过她的脖颈,猛然掩住她的口鼻,两个人在挣扎间撞上的墙面,发出来不轻不重的声音。
“别慌,是我,是我。”
对方的呼吸摩挲在许暖白的脖颈上,直到她镇定下来之后,这才松开钳制她的手,同样穿着的白大褂贴上白面瓷砖。
是杜医生。
黑暗掩去了他的表情,偶尔有月光洒进来时,许暖白才偶尔对上他凌厉的神色。
“你疯了!”
“在这里弄死周如生,你以为你跑的了么?”
“医院走廊里面多少监控?等明天周家来看人,发现周如生死了,以他们周、高两家人的性子,还能放过你?”
“你用你自己的性命,去换周如生的性命,值当么?”
许暖白低下头去,额头贴在墙面上,冰凉的墙面温度稍稍为她降了温度,但眼眶还是微微发胀。
手指是震麻的。
约莫一分钟之后,她才压低声音,小声对着面前的男人说话,“郁崇哥,对不起。”
杜医生低下头,忽而张开双臂,给了许暖白一个拥抱。
“幸好我今天察觉你的状态不对,申请调换了值班班次。”
杜郁崇的拥抱中,还带着医院消毒水和药剂特有的味道,非但不刺鼻,反而使人感觉到踏实与安心,与许暖白认识的那个郁崇哥哥一样。
“暖暖,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不要再让人担心了。”
许暖白靠在杜郁崇的怀抱中,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好。”
“要是高衍城……”杜郁崇的声音顿了顿,“你跟高衍城之间的事情,我管不了,我只能保证你们之间的关系不被‘他’知道,但是能瞒多少,我也没有底气。”
“不论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许暖白忽而伸手,像是碰到最贴心的哥哥,反手拍了拍对方的背脊。
“我答应你。”
她的睫扉颤动着,似是在这一刻做下了某种决定。
“我答应你。”
两个人在周如生的病房中呆了一会儿,推门要离开,许暖白忽而扯住了杜郁崇的白大褂。
“暖暖?”
许暖白抬起睫扉,正逢从月光晃进来,照的她的瞳眸一片精光,明亮极了。
“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今天晚上必须完成。”
“暖暖……”杜郁崇想去拉许暖白,却见人已经走到了周如生的病床前,低着头,神情复杂,声音低哑。
“让你多活一阵,便宜你了,这是今天晚上送你的‘大礼’,好好收着。”
“他日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说着,她从兜中掏出来一样连小拇指盖大都没有的东西,掀开了周如生枕头下面的床单,贴在了最靠近周如生右耳的地方。
做完这些之后,她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回头去拉杜郁崇。
“好了,咱们出去吧。”
杜郁崇站在角落里,点头,走出房间。
忽而从安静的医院长廊中传来高跟鞋的动静,哒哒哒。
女人撒娇的声音响起。
“衍城,要不是你,我一个人大晚上的都不敢来医院,可我就是觉得,我哥哥今天晚上好像要出事。”
“谢谢你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