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纸条拈在手里, 郑实意深吸一口气, 问:“颠倒二字所谓何意”
郑由扶着拐杖靠在书柜上陷入回忆:“这还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郑由还没碰上李大郎,她孑然一身, 挥斥方遒,同秦老太娘出征南疆。
经过苦战平定南疆侵扰南园三道之祸, 也正是这一战, 南疆臣服大鸢。
郑由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的大祭司命麾下放逐族人以血肉之躯抵鱼火强烈的袭击,放逐族人不要命一般踏在她们深埋鱼火的土地上,在炮火的冲击下被炸的血肉模糊。
“当年的大祭司被我一刀砍死,”郑由神色淡淡,“在处决剩下的放逐族人时被先帝的旨意拦下。”
先帝鸢高宗连发三道圣旨施加威压,秦老太娘不得不遵旨而为, 放凶猛善战的放逐族人一条生路。
郑实意不解:“为何先帝会护着放逐族人”
郑由嗤笑:“我悟了大半辈子都不曾参透,不若你替我参详参详”
郑实意连称不敢。
至今郑由也没想明白放逐族人于帝王而言究竟有何意义,甚至在今上知晓放逐族人乃昆仑池刺杀案的主谋时,依旧会选择相信此事乃西域月国商人所为, 并且迁怒月国。
那一战后, 南疆新王上位, 立胞妹为大祭司,嫡长女为太女, 嫡次女为行走祭司,即叶小刀。
放逐族人则被交于新任大祭司管理,新任大祭司久居南疆不出,只有少量放逐族人随叶小刀行走天下。
郑由长叹一声:“我一直有个疑惑, 放逐族人究竟是什么来历。她们一族在战后一年内便填了战死的缺口,人口甚至比打仗前还要多万人。”
她十分不理解先帝为何会放虎归山,放逐族人将心放在与中原的抗衡上,南疆的战力将非比寻常。
“我带着疑惑从南疆归来,正是那一次回城我遇见了你爹,”郑由瞅了郑实意一眼,见她无恼意便接着说下去,“你爹很好,可我那时出征归来风头无二,最恨受人桎梏。”
可大郎他偏偏,偏偏借着秦老太娘的势逼她娶了他。
她可以拒绝,可她又不能拒绝。
秦老太娘是她恩师,领兵打仗都是老太娘手把手教导。
老太娘从未逼过她,对她说只遵从自己心里想法,不要勉强。
可现实是就算老太娘并未要她强娶,可她也过不去心里的坎,想着娶了便娶了吧,好生养着就是。
起初妻夫二人算不上恩爱不疑,可也能称得上相敬如宾。
可李大郎要的不是尊重,是妻主的心,他要的是完完全全的郑由。
这个郑由给不了,本就是不得已娶之,如何可谈真心
李大郎仿佛受了侮辱,与郑由吵起架来,再没有最初时的隐忍退让。
正如李大郎去时所言:“两个互相拿着剑刺向对方的人,是不会有感情的。”
那时候两人皆是遍体鳞伤,旧的伤口好了,新的伤口又会出现。
郑由厌倦了这种无休无止的争吵,她欲与李大郎和离。
李大郎只以为她看上了旁人,死咬着不肯和离。
由爱生恨就是这样简单,郑由擦去泪水:“你爹叫嚣着不与我和离,说死也要入我郑家的祠堂,占着我郑由正夫的名分,他要叫我一生一世都摆脱不得。”
她又不能强硬给李大郎一封休书,只好彻夜不归寻花问柳。
郑实意平静道:“你在青楼里遇见了那个小爷。”
郑由点头:“是的。”
小爷柔情似水,善解人意,一下子就吸引了郑由的注意力。
她搂着小爷忆起往昔是何等的神采飞扬,仿若回到了未成亲时酣畅淋漓的岁月。
郑由带着小爷回了家,逼着李大郎喝了茶。
李大郎怒骂了两日倒也喝了小爷敬得茶,随后关上院门不再见狗男女一面。
小爷初得宠爱,很是张狂,他常着绫罗绸缎在院门前叫嚣。
李大郎能忍郑由,却忍不下这个出身卑微的小爷。
院门大开让人拽着小爷进去打了一顿,再满是血痕的丢出来。
小爷一哭二闹三告状,勾人功夫了得,哄得郑由上门找李大郎理论。
她从前只知李大郎行为乖张,却没想他下手能如此毒辣,枉为柔弱男儿。
她去时李大郎背对着她靠在榻上,任凭她如何说教也不肯转身一见,气得郑由放下休夫之言甩袖离去。
说到这儿,郑由老泪纵横,她低低啜泣:“我不知道那时候他有了你,我若知道……我定然,定然会将小爷送走,我定然……”
郑实意冷笑:“你行兵布阵得姑祖母亲传,怎会不知这事是小爷引起的”
郑由恍惚一笑:“我自然知晓这事错不在他,为何我还会怒气冲冲去找他理论。直到我一剑捅死阿去才想明白,我生气的并非是他打了阿去,而是怨他能憋住性子,几月不见我。”
可那时,物是人非,花已凋零。
这事后郑由与李大郎的关系愈发恶劣,又有小爷从中挑拨,最终成全了一场无可挽回。</p>
李大郎产女血崩,垂死之际说:“我要你为我杀了那个小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