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王府栖梧院本是王姬的院落。
自打常宁来后便霸着栖梧院, 怀柔起初是想进也进不得, 就连她栖梧院里的东西全部都被常宁差人丢了出来。
怀柔只得宿在有栖楼中,抱着高安双宿双飞。
不过自那次约定起, 常宁便放宽了怀柔不得进栖梧院的规定。
称心去向怀柔说时一副恩赐模样, 气得怀柔差点当场宰了称心。
她的宅邸, 如今要去个院落, 还要经过常宁这厮同意了。
怀柔本着好女不跟男斗的想法不跟常宁计较。
只要登上大位,文人怎可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异族人做皇后, 到时候废后不过是迟早事。
此时栖梧院中满地碎瓷片和玉器古玩儿。
怀柔随手拿起一个玉瓶继续砸:“你不是说这事会引到南疆头上吗这下皇姐派人搜查仙药源头,一旦查到本王头上, 你以为你还能安生”
常宁摇着折扇一派云淡风轻, 他懒懒地躺在摇椅上, 眼皮稍稍抬起, 一眼便是万种风情。
不过怀柔此刻可没心思看常宁究竟是如何倾城, 她满心被李青暴毙引起的烂摊子占据。
“吵吵嚷嚷像什么话,圣人要查仙药,你关了西城药铺换个地方不就成了,”常宁收起折扇, “只不过少进点黄白俗物, 何须如此短视,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要浪费了。”
怀柔一撩衣裙坐下:“本王早命人关了药铺……”忽恍然大悟, “你是说……可嫁祸给谁呢”
常宁讥笑:“看你自己咯。”
他瞥了眼满地碎片,地下随便一件完整的器物足够普通人家此生无虞,叹一声暴殄天物。
“称心, ”常宁眼睛缓缓闭上,冷声道,“送客!”
称心当即做出请的姿势:“恭送王姬。”
怀柔视线有意无意扫过只着轻薄纱衣的常宁,纱一层层重叠,反倒将他衬得飘渺几分。
“本王与王君前年夏至成亲至今,卿从未履行身为王君的职责,”怀柔低低一笑,说不清的凉薄,“今日本王便宿在王君屋中可好”
常宁微微睁开眼,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仿佛不认识怀柔似的。
“称心,吩咐下去,王姬酒醉发疯,命人准备桶冰水,好让王姬醒醒酒。”常宁撑开折扇遮住自己的眼睛,只听见怀柔走至门口踢得两扇门嘎吱作响。
等声响渐渐小了下去,常宁缓缓起身,望着满地瓷片出神。
这次没能要到放逐之人的命只算他们走运,不过幸好这事还在他掌控中,没有出更大的纰漏。
从一开始,李青暴毙起,这便是一场局,又或者说,李青暴毙是所有事情的开端。
李青服散成瘾,用量越来越大,于京郊别院暴毙。
常宁自告奋勇揽下此事,命人将李青的尸骨挪至昆仑池上,提醒众人两年前昆仑池刺杀一案。
两年前,南疆可是参与过的。
且故意遗留下南属的旱烟烟灰,好把南疆牵扯进来。
倘若这条线成功,南疆与大鸢对立,对于林圩来说乃是天大的好事。
倘若不成,常宁笑了笑,不成也没事。
他的人已经渗透至怀柔的人中,自然也知晓一部分服散官员或是贵女的名单。
他不过是让人稍稍透露几分厉害关系给李氏女知晓,她们便惧怕的威胁仵作妄图压下此事。
殊不知他早已将这些事一部分的真相告诉风沅。
不过就算是皇帝动手也要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否则便是枉杀良善,易遭后世唾骂。
那次御花园中,他与她的交易便是他为她铲除柔王与世家,她放他回国。
事实上,他更愿意看到大鸢的皇室宗亲自相残杀,比如风沅和怀柔,太女和翎王。
只有大鸢够乱,林圩才能趁虚而入。
怀柔所做的事,很大一部分上风沅是知晓的。
比如说怀柔私底下贩卖五石散一事,但究竟在哪儿贩卖,都贩卖给谁,风沅却是不知道的。
话说回来,以权压人是人的本性,李氏女以权压仵作,帝王以权压朝臣。
世家该从洪流中隐退了,李氏女所做不过是为风沅拔出世家提供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李家便为第一。
隐退朝堂十二年,近乎所有年轻一辈的女儿流放云州,只留着李畅和她这一脉的人。
枝叶繁盛的世家一旦没有占据朝堂大大小小的位置,那就离消失不远了。
接下来风沅要做的是打压京中世家,世家自危,必然生出不少风波。
届时怀柔定会借机谋逆,牡丹从而局势不稳,人心惶惶。
翎王亦绝不会放任怀柔登基,必会是一场充满血腥的争夺,太女作为储君自然也要表现出临危不惧与逆贼相对。
几方势力联动,确实有趣。
“我们,就要回来了。”常宁立于窗下,一声叹息好似从远古而来。
一轮圆月悬于夜空,蝉鸣凄厉,似乎在用生命嘶嚎。
自大平武帝起,迁居林圩的江氏一族,终将再次踏上京师牡丹。</p>
一辆普通的马车从玄武门驶入牡丹,停在别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