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实意又道:“开篇第一首正是青莲居士的一首思乡诗。”
许是试探性问:“不会是静夜思吧?”要是这首那可真是广为传颂,耳熟能详。
郑实意慢慢点头:“正是……你不是没读过诗三百吗?”
“——也许是我忘了呢。”
经此一事,许是觉得自己在郑实意面前可算是丢脸丢尽直接没脸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国庵走去,郑实意倒是无所谓,许是心里纠结的难受,一面为偷诗羞愧,一面又为自己面子默哀。
远处青石之上坐有一女尼,她双眼紧闭,墨眉如画,两颊绯红,缓缓转动手中念珠,似在沉思。
郑实意微微颔首:“原来忘尘在此处。”
忘尘慢慢睁开眼睛:“郑施主。”
视线落在许是身上时更柔和:“你来了。”
许是疑惑:“你认识我?”
郑实意转头:“你不认识忘尘?”
忘尘笑道:“我自幼随师傅修行,不常下山,他不常上山,不认得我也是正常。”
经忘尘这么一提醒,许是想起他还有个出家的姐姐,不出意外这人就是他那命中带佛的大姐了。
郑实意依旧不解:“就算不知面容怎么着也该知法号吧?”
忘尘轻叹:“贫尼当初上山是何光景郑施主忘了?”
就算周官人心疼女儿,许至对于这等逆女肯定也是接受无能,下令不准在府中提起她法号也是寻常。
郑实意摇头,她不解佛究竟是什么,对于忘尘的选择也很不理解。
许是双手合十:“大姐。”
忘尘淡淡道:“贫尼既已皈依,施主还是随郑施主唤一声忘尘师父吧。”
三人一同回庵,忘尘一路同郑实意讲佛法,许是插不上嘴。
回庵里周官人已经急疯了,正要派人出去找,见到许是跟在大女儿和郑实意身后,心头悬起的石头落下。
“走哪儿去了,不是说只在殿上拜菩萨吗?”
许是早就打好腹稿:“我见那边山上红似火,想到秋来枫叶红,如此美景当不可错过,于林中见郑将军同大……忘尘师父参禅,特随她们一起回来。”
吹牛打过草稿就是不一样,底气足。
他知道郑实意绝对不会拆穿自己,而他大姐也没这个必要在爹面前告状,许是胸脯挺得直直的。
见这人说谎话脸不红心不跳,郑实意摇头微笑:“正是。”
周官人拉着许是的手:“下次要出去可不能一个人了,万一被石头绊了磕了可怎么是好。”
许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出来,放在肚子上:“爹我饿了。”
三更笑道:“斋饭已做好,还请施主们至饭堂用饭。”
出家人过午不食,不代表来上香的香客也不能食,这些斋饭都是为香客们准备的。
郑实意伸懒腰:“正巧我饿了,就由我带路吧,省的麻烦你们。”
三更道:“有劳郑施主了。”
郑实意摆摆手,带着周官人同许是往饭堂去,周官人差不多每隔月余便会来国庵中小住几日,对国庵也较为熟悉。
“这里斋饭尚佳,等会莫要多吃。”周官人提醒,“胡吃海喝消食不易。”
许是点头:“知道了。”心里没当一回事,他向来无肉不欢,素食能吃多少。
很快他又被打脸,国庵的素菜堪称天下一绝,有香客常住正是为了国庵的斋饭。
郑实意是一个人,周官人便邀她与自己同坐一桌,寒暄两句后便坐一处了。
许是挑眉:“味道真好。”
郑实意夹起一块豆腐放进嘴里:“尚可。”
本是一顿很美味的饭,气氛愉悦,周官人关心询问秋官人最近可还安泰。
秋官人即秋家三郎,在李二郎,即郑实意亲爹去后第三年被郑由以夫郎之礼娶进门。
秋三郎平素温柔,将郑实意视如己出,如今膝下有一女郑实思,一子郑霁。
郑实意一一回答,以你心换我心,她对秋三郎较为敬重。
薛二娘扶着她郎君走进来,许是放进嘴里的豆腐忽然如生了蛆的腐败之物难以下咽,他僵硬地放下筷子。
周官人见状问:“才吃这点就饱了?”
没饱也吃不下了,反胃。
薛二娘同几人打过招呼,在邻桌坐下,薛官人坐在凳子上。
以许是的角度看来正好是侧面,许是很容易就能将薛官人的孕肚收入眼中。
郑实意看着许是巨变的脸,不明白许是为何一见薛官人就这样反感,她还是微微移了移身子将薛官人挡住。
许是松了口气,感谢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