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仪自然是震惊失措,金虚真人则皱眉苦恼道:“他怎么又来了?成日缠着我做什么?我上次跟他说了,这事得去找正主儿啊。”
他对小道童挥挥手,“你就说……说我闭关了,不见人。”
小道童为难道:“师祖,展侯说了,若是您闭关的话,就请告诉他您哪日出关,他来守着。”
“来守着我做什么!”金虚真人几乎要跳起来,“他说的那事我做不了主!得问人家本尊啊!”
“那……那您自己跟他说去……”小道童也不大怕他,撅嘴道,“这位侯爷隔三差五就来求见您,我们可搪塞不过去了。”
金虚真人大大头疼,“那你先去,我……我稍后就到!”
“哎!”小道童得了准话,转身就跑,金虚真人则愁得直接蹲在了地上。
永仪稳了稳心神,状似无辜问:“师祖,这个什么展侯……是什么人啊?找你何事?您为什么不想见他?”
“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金虚真人挠挠头,“他是个大官儿,来找我嘛……自然是要讨论国家大事。”
“什么国家大事,您这样不想跟他说话?”
“哎……”金虚真人连连叹气,却又不肯详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道:“算了,人家来都来了,少不得还得见见面,我先去了。你回头自己去上早课吧。”
金虚真人挥挥手,甩着广袖摇头走了。
永仪一个人在溪边呆站了片刻。
她日日来见金虚真人,就是想知道展家当年之事的,但也没想到展侯竟亲自来找金虚真人,还找得这么急切。
她愈发觉得金虚真人与自家的事颇有瓜葛,但这瓜葛到底是什么呢?
她不过是思索了片刻,周遭便又陡然热了起来。
她又回到了景和十二年。回到了自己全家与金虚真人都已不在世上的景和十二年。
永仪沿着山路独自往回走,未到前殿便听见一阵熙熙攘攘,是太.安真人回观了。
迎上去接他们的人自是喜气洋洋,但回来的人自太.安真人以下,则全是黑口黑面,一脸黑气。
观中气氛一下子便紧张肃穆起来,早课时太.安真人与所有跟他一同进宫的道长都没有出现,其余人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敢欲言又止地互相使使眼色,也不敢私下交谈。
永仪用完早膳便回了自己房间,偷偷去问她同屋的师姐京中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太.安真人进宫后便与当朝的皇上景和帝明言,如今天干物燥,日日万里无云,半月之内只怕都不会下雨,此时开坛做法,只怕不但求不来雨,反倒会被百姓诟病圣上无德,才致天降大旱。
谁知景和帝连日来已连收奏报,说是京郊几县都已旱了数月,这季稻米注定要颗粒无收,家中存粮已然吃完的村民眼看就要造反,若是此刻不做法祭天以平民怨,只怕很快就要闹将起来。
太.安真人世事练达,马上明白景和帝这是要将求雨不成、天气大旱的罪过推到上一观头上,届时百姓们不会骂皇上没有诚心祭天,只会骂上一观与太.安真人法力不够。
太.安真人拗不过陛下非要开坛祭天的要求,只得勉强应了,却在祭礼后与众人明言,上天有旨,若想求得雨来,需得皇家开仓放粮,先将眼前的饥荒熬过去,以显陛下一心为民、诚心奉天的拳拳之心。
他这话一说,顿时将上一观顶的重重压力甩回了陛下头上,景和帝当场就变了神色,也没敢答应开仓放粮,只命太.安真人草草结束了祭礼,匆匆回宫了。
上一观自开国便落成了,建观两百多年,在大衍朝中地位极高,历任观主皆有“方外宰相”之名,与宫中陛下时常是有商有量,同心协力的,此番互相拆台,可谓是史上罕见之事。
师姐与永仪说完了这些事,便重重叹气道:“听说京郊已经有灾民在往城里赶,都生怕回头赶不上开仓放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