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观中,他们俩成了与世隔绝的一个小小天地。
直到太.安真人忍无可忍,一日晚膳后没多久,便冲来了玄微真人单房,推门道:“师弟!你与永仪这般日夜赶工,总得歇息一二吧!”他说着便从身后拿出棋盘棋盒,“今晚就不要再奋笔疾书了,你我手谈一局,让永仪也难得地出去逛一逛,透个气嘛。”
玄微真人端坐不动,刚要拒绝,太.安真人便一把将永仪从凳上拎起来,往门外一推,对玄微真人道:“我是师兄,你得听我的。”
永仪被太.安真人径直推到了门外,也没见到玄微真人是何表情。
太.安真人的徒弟永诚守在门外,见永仪出来,便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喧腾的热包子递给她,也不说话,只挑了挑眉。
永仪二话不说,将包子接过来就啃。包子是香菇净素的,馅儿里和了不少香油,闻着令人胃口大开。
玄微真人吃得太简单了,每日都是清粥馒头,粥只有一碗,馒头只有一个,无油无盐,永仪虽已在道观中住了八年,但这几日跟在他身边,也是第一遭吃得如此清苦朴素,此时一个素包子都吃得她狼吞虎咽,差点儿咬到舌头。
永诚身形微胖,脸也白白胖胖的像个包子,透着股和善喜气,此时看着她吃相,便心知肚明地笑了起来。
永仪几口便将包子吃了,正经鞠躬道:“多谢师兄。”
永诚压低声音挑眉道:“你师父这苦行之法太熬人了。若是你需要,以后每晚换我来给你们送饭,我给你偷偷带包子。”
“不敢劳烦师兄。”永仪慌忙拒绝,“永仪怎能每日一个人偷吃。”
她又悄悄对永诚道:“师兄,我这几日都没睡好,这便回房睡觉去了。万一我师父寻我,麻烦您跟他说一声。”
“不会不会。”永诚对她摆手催她去睡,“我师父一来,定当消磨掉师叔一整个晚上。他才没空找你。”
永仪点头离去,当真回房上床躺了片刻,待夜色完全浓了,才悄然摸黑下床出屋,径直奔山下而去。
她到了展家废宅也没有急着用沙漏,而是先沿着府中支离破碎的小径,摸到了池塘边。
展家这池塘曾经是潜龙河一带最广阔、最精致的池塘,池中遍植碧荷,立着假山石桥,而池塘中间则是一座精巧水榭,那是展云骞夏日避暑时用的书房。
永仪这几日揣摩过无数次了,展家覆灭定然是因为朝堂之事,而只有在爹爹书房边上蹲守,才可能获知其中一些蛛丝马迹。
好在池上石桥仍在,她沿着桥走到水榭边上,贴着最角落的一扇窗户蹲了下来。
这是她与哥哥幼时淘气发现的一个死角,躲在这儿正好被水榭遮住,不会被池塘外面的人看见,又不会被水榭里的人看见。
她看着已经干涸多年、淤浊残破的池塘,摸出晶彩沙漏转动了一下。
眼前陡然变成了一池清水,亭亭荷花迎风而立,一池莲叶尽数展开,一直接到池塘那头。
而水榭中灯火通明,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此话当真?”展云骞问。
水榭中有另外一人,那人声线沙哑一些,听着比刚过三十的展云骞要大上几岁,“展侯难道不信我?”
“这当然不是……”展云骞的声音于震惊中带着思索,“此事兹事体大,国舅爷容我思量片刻。”
永仪在旁惊诧自己运气之好,偶然下山便仿佛听见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