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婳:“……”
这种想再咬他一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她心中正犹豫要不要化想法为行动,晏师清轻轻道:“她来了。”
银电如剑,刺亮了夜幕。
颜婳借着这电光,看清了马车停在了一处宅邸外。
而匾额上,“丞相府”三个字被蓦地照亮。
……
柳月浓发疯般奔到了丞相府外。
她刚刚小产不久,又在雨夜里着了凉气,急速奔跑后,已经是强弩之末。可是她一停都不敢停,喘着粗气疯狂拍打丞相府的大门。
“郎君,郎君!!——”她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就像是乳燕归巢,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主宰自己命运的父母。
她撕扯着自己的喉咙,声音沙哑又难听,可是她顾不得了,这一刻她只想去见自己的郎君,只想再见他一面。
“郎君,郎君!”她的呼声终于得到了回应,丞相府里一盏盏明灯挑起,她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想起其他事情,东张西望想要找个地方整理仪容,不能污了郎君的眼睛。
就在这时,朱红门扉轰然打开,门后一片幽暗。
柳月浓以为自己能够看到郎君,正喜不自禁地上前一步。
这时候,轻微的弩声响起,弓弦拉紧的颤抖声入耳。
颜婳还没注意,晏师清的手则瞬间捂住了她的眼睛。
黑暗中,“噗嗤”一声箭芒入肉的声音,其实在雨水铺天盖地就像是要冲洗整个玉京的声势中,并不起眼。
可如果是许多箭芒一起深深刺入肉体、骨髓呢?
颜婳身子轻颤不已,晏师清把她带到马车后,声音微沉。
“不该带你来。”
柳月浓被隐藏在朱门之后的弓箭,射的像是个刺猬。
她充满欣喜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放大,就倏而顿住,慢慢地,慢慢地消失。
“郎君……”她沙哑道,双目放空,倒退几步,然后重重倒在深灰的地面上。
鲜血顺着伤口流出,融入雨水里,像是一条凄艳的血河,再被更多的雨水冲淡成玫瑰色。
一双皂靴踏步而来,在往上,是衣袂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直裰上的缂丝金色祥云,蹀躞带上色泽温润的青玉,衣襟上雅致精美的竹叶花纹。
可他的样子……
雨雾模糊了他的相貌,成了一片可望不可即的阴影,而她的眼睛,被血珠与雨珠遮蔽,天际半边血色半边飞雨,而他,而他……
她多想好好看一眼她的郎君,她的主人,她的伶舟。
可她只能徒劳地睁大眼睛,再睁大。
就像是她这一生徒劳地抓不住任何东西。
李复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死不瞑目。
右手低了油纸伞,逝去之人理应得到尊重。
忽然大风卷着无数雨滴袭来,只见半空中一把纸伞突然被吹走,一下子飞出百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