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离是庄王府铁甲护卫队的队长,今早上不是他轮值,就歇在家里,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就被镇国公的人强行带走,里衣都没来得及换。他妻子更是吓了一跳,连忙让人送信到庄王府上。
正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提起缺了小指的人,晏定南第一个想起了他。
晏定南见到昌平郡主,开门见山道:“昨天是你派卢离来的?”
昌平郡主道:“我昨日一直在府里,哪里都没有去。”
她自认为行得正做得直,说话理直气壮。这在晏定南眼中却分明是心虚故意大声壮胆,于是他更加气愤。
晏定南冰冷地看着她道:“自从你嫁给我,我这一脉就一个孩子都没有生出来,现在你却还要置月浓于死地,是不是一定要我后继无人你才痛快!?”
昌平郡主也明白了晏定南的意思,尖锐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怪我?我是没有给你诞下一儿半女,难道你和其他人就有孩子?柳月浓肚子里还不知道是谁的种,你小心赶上去平白当了王八替人养孩子!”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她只觉得一辈子强求的颜面和仪态都没了,宛若癫狂。
而她这一句句话简直就是在往晏定南心窝子里面捅,晏定南顿时大怒,脸上的肉都在发抖。
昌平郡主泪珠滚落,怒上心头:“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动手?正好让这边的人来看看,镇国公晏定南是个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为了一个下贱的妓子,和自己的妻子动手!”
她瞪着眼睛,形貌可怖,晏定南连声咒骂她“泼妇”。
杜从无奈了,也就是像晏定南夫妇才敢在他面前吵得这么光明正大,于是眼看这两人争吵不断升级,连忙劝道:“郡主,国公,你们先冷静冷静,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焦头烂额之际,他想到了一个可靠的人,忙对身边人道:“快让你们世子来啊!你们怎么能忘了通知世子!?”
彼时还不过晌午,晏师清来的时候,着一身墨袍,杜从以往总听人说,晏师清容仪说是芝兰玉树也不为过,彼时尚未觉察,等到如今困难时再见到他,简直惊为天人,就想要起身告诉晏师清事情经过。不料晏师清阻止他,淡淡道:“听说宋狄身上的伤是贯穿伤,我就带了叶仵作来。”
宋狄就是之前在柳月浓床前被一刀捅死的,晏定南派来保护柳月浓的护卫。
晏师清身后的叶仵作走上前,向杜从和众人行礼。他年约不惑,精神依旧很充沛,一双明目仿佛能直直看到人眼底,只是喜欢常年面无表情地板着脸。杜从是认识叶仵作的,知道他资历老道、经验丰富,有他在的场合,一般出不了大差错,就让他去验尸。
没过多久,叶仵作来道:“宋狄直接致死原因是被人用长约三尺、宽约两寸的环首刀捅死。”
杜从知道他有言外之意:“怎么说?”
叶仵作的声音平的就像是太监的胸:“他死前服用了大量的洋金花。”
洋金花,别名曼陀罗,运用在医药中,主要功能是麻醉。服用大量的洋金花或者是提纯的药,很容易陷入昏迷。
杜从若有所思道:“也许是凶手为了更好地制伏宋狄,才会这么做。”
杜从知道晏定南把他叫来的意思就是他不想把这件事闹上府衙,所以杜从就干脆把这里当作自己的衙门了。
“让人传那个婆子和侍卫卢离进来。”
卢离一大早被人抓来,身上的里衣已经脏污了,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见到昌平郡主便跪了下来,昌平郡主道:“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卢离杀的人?”
叶仵作平静道:“宋狄伤口是由熟铁刀身、刃口夹钢的宽刃刀造成的,伤口的角度与厚度全部与卢离所佩戴的环首刀一致。王府侍卫的武器是由工部统一制造,郡主一查便知。”
“环首刀又怎样,不止是庄王府,其他王府的配置不都是一样的吗?”昌平郡主恨恨道。
这时那昨晚被救回来的婆子却指着卢离残缺的右手,惊恐地瞪大眼睛,尖叫道:“就是这样的手!那个把我一脚踹晕的人,就是有着这样的手!”
“郡主你也见到了,右手缺了一根小指又有环首刀的只有卢离,就连脚印都和他的脚尺寸一样,”杜从沉声道,“而且,郡主也可以问问卢离,他的环首刀怎么不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个王府侍卫都会有一把这样的刀吧?”
昌平郡主望向卢离,卢离头上冷汗直流:“我,我一不小心丢了……”
“荒唐!”杜从冷哼道,“丢了为什么不说,反而要借其他同僚的佩刀掩饰?”
卢离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杜从让人呈上物证,那是一把沾着雨水的环首刀。刀面上有锈迹,刀刃已卷,缝隙中有血腥味和深红的血迹。
再看刀柄,因为主人右手有残疾,能够看出旧的指痕只有四根手指的,缺了小指的痕迹。这无疑是卢离的佩刀。
昌平郡主先是一惊,然后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卢离?如果你不说,我也没法饶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