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时候,狄人已经分三路南下,试图侵占大魏江山了。
晏师清是颜婳的哥哥,他并非昌平郡主所出,却是当年和赵濯争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坊间传闻晏师清乃先帝私生子,为了避免子嗣被当时势大的李氏与李皇后残害,交由母家镇国公晏氏抚养。却不知为何当初晏师清主动请缨去边疆朔方郡,接手镇北军。
赵濯自登基以来就极其忌惮晏师清,不止孤立镇北军,还让岳父方家接手边防之事,然而方家之人俱是狗苟蝇营之辈,纸上谈兵、拍须溜马之事了得,论起行兵打仗却一窍不通,导致北方边疆失守,狄人大肆南下。
而领导狄人南下的其中一人,就是全家被赵濯屠尽的谢氏之子谢玄意。
当初颜婳披麻戴孝上朝,目的就是让赵濯召镇北军回京,借助玉京外天然之势共同抵御狄人,可惜赵濯心思狭隘又顽固不灵,以致于酿成如今之祸。
然而赵濯听到她所言,却哈哈大笑,仿若癫狂。
“难道你竟然不知,却是我救了你?你明明就是颜氏和人私通之女,根本不是镇国公家的血脉,现在这副镇静的模样,莫非是指望着晏师清看在你喊了那么多年‘哥哥’的份上,饶恕你不成?”
颜婳瞳孔骤缩,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到了佛像前的玉瓶,玉瓶被摔得粉碎。
她秋波般柔软的瞳眸中慢慢浮现出震惊来,似乎是没想到赵濯居然知道这件被她紧紧隐瞒的事情。
赵濯见到她这般模样,苍白的唇边慢慢挑起一丝笑意。
然而那笑意在他扭曲的面容上已经没有半点暖意,直直让颜婳遍体通寒、头皮发麻。
错金竹节高柄铜薰炉中燃烧着的香料发出“啪嚓”一声脆响,赵濯注视着眼前的颜婳,分明麻衣荆钗、朴素至极,却愈发显示出她姿貌玉洁、骨秀神清。
那双让他无数次沉迷其中的杏眸水润明亮,透出一丝丝惶恐,他享受着这种精神上的压制。
“说来你和晏师清不愧是兄妹,连身世都如出一辙的令人作呕。可惜他不过是先帝的私生子,你却是差点让魏国颠覆、祸乱朝纲的佞臣的私生女。”
他捏了捏颜婳柔嫩的脸颊,颜婳身体僵硬至极,身上无数的毛孔都在尖叫着排斥这个人的接近。
冰冷的剑刃随着他的动作直直刺入她心房,颜婳一瞬间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她没有注意到,赵濯带了匕首。
“你不用等着晏师清了。”赵濯怜惜地闭合她秋水般的双眸,用力收回了雪亮的匕首,血流如注中颜婳身体软了下去,重重摔在地上。
天旋地转,她身子轻轻抽搐,恰好望见金身佛陀左手禅定,右手触地,唇角笑容慈悲怜悯,宛如并不在意这场人世间的闹剧。
仿佛蛇一般的血流慢慢染红了她雪白的衣衫,留下芳魂最后一抹属于人间的瑰艳。
她听见赵濯轻声道:
“因为如果晏师清知道你的生父是谁的话,他会比我更想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