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铃月来传话,说让王妃午后去陪老王妃说说话儿。
可把香桃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今天没有出去呢,不然还得了。”
钟意如也有点头大,“不会是知道我昨天出去的事情吧?”
香桃一听,更是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哭出来,跺着脚道:“奴婢早就让您不要胡闹了。”
钟意如叹口气,也不敢耽搁,把剑挂回去,就由着香桃给她梳洗妆扮一番。
她不太爱往寿安堂凑,是因为从女配的模糊记忆和自己推测来看,明白两家的渊源。
老王妃闺名王茹,跟女配的生母顾宜音年轻时候就是手帕交,感情甚笃,如亲姐妹一般,即便在各自嫁人后也没有疏远。也因为感情深厚,她们才指了娃娃亲。所以从小女配就常往来王府,七岁时母亲难产而亡,老王妃伤心之余,怕那继母搓磨她,就把她接到王府来住,一年里大半时间都是在王府过的。
老王妃心疼她娇小可怜,恰好王府人丁单薄,自己身边没个女儿陪,自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养。又因为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她要什么都给她、都顺着她,后来等发现她养成了娇矜蛮横的性子,已是来不及了。
女配虽然娇蛮,也知道老王妃对自己的恩情,把老王妃当成母亲一样亲近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后来她在继母继妹的引导下爱上了傅长鸣,愧疚煎熬之余,都不敢与王府说解除婚约,只窝在了家里,不来王府了,惹得老王妃好一阵失落。
后来老王妃明白了她的心思,确实气恼了一阵,可是少女情怀谁能管得住,又没有实际性发生什么,偏偏自己儿子常年在外,与未婚妻子十分生份。老王妃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又是从小疼爱她,只当她年纪还小不懂事,等成了婚生了孩子,心思自然安定下来的。
哪知道事与愿违,女配对傅长鸣就像疯魔了一样,与老王妃越来越生疏,为此老王妃都气病了好几回,却无济于事,对她渐渐失望。到得后来,女配被傅长鸣下.药失贞,铸下大错,被揭发出来之后还迟了三个月才被休弃,这何尝不是因为老王妃十多年的感情无法割舍,难以抉择。
钟意如明白这些,所以每次她见了老王妃,就如同自己前世见了林先生一样,因为对方对自己恩重如山,真心疼爱,教导严厉,自己偏偏又辜负了人家的期望,所以总是心虚,总是有种愧疚感,导致她每次去寿安堂就蔫了,规规矩矩的,不敢皮。
她梳洗完赶紧就过去了寿安堂,又让铃月引着去了院子凉亭。老王妃已经坐在那儿了。
钟意如走过去,乖乖地福了福身,抬头看老王妃脸色还好,应该不是因为她私下出府的事情,悄悄松了口气。
“今儿个天气好,叫你来坐坐。”老王妃让她在旁边坐下。
钟意如嗯了一声,走过去闷头坐下。
“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出去了。”老王妃闲聊似的道。
旁边香桃听得心里一跳,心道昨儿个还扮成个小子跑出去呢!
钟意如也有些心虚,低头扯了个借口道:“春困疲乏,每日睡不够似的,也不爱动弹了。”
老王妃看她双颊红晕,气色极好,一如既往的明丽娇艳,只是难得神态平和,安安静静,心下不由得奇异。再扫了一眼她乌鸦鸦光溜溜的发髻,却是皱了皱眉,“怎地这样素,没钱买首饰了?”
“不不不,”钟意如忙摆手,“只是觉得不用出门,就不必戴了,累得慌。”
老王妃心道以前可不见你说累得慌,不过看她半个月来安份守己,变了个性子一般,也就不说她了。转而道:“最近宴会怎么都不参加了?”
京城多勋贵,府第往来是时常有的事儿,即便是老王妃这半个月里都走了两回。钟意如没正式过门的时候,老王妃经常带着她去的,过门后因为“不安于室”,反倒不一起了,生疏起来。
身份在那里,钟意如自然也接到了一些帖子的,不过她都没去,一来她本身就不喜欢这些贵妇聚集的宴会,二来她名声在外,去了不是给人家笑话?
她就答道:“我性子冲动,脾气不好,总是闹得大家败兴而归,干脆不去了,在府里养养性子。”
听到她说要养养性子,老王妃差点惊掉了下巴,旁边的铃月高嬷嬷等,也是觉得耳朵听岔了。
向来蛮不讲理、死不认错、自觉天上地下唯她是对的主儿,竟说要养养性子!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只有香桃还算是比较淡定,她日日伺候在旁,被王妃几番惊世骇俗的举动锻炼地已经淡定多了。
当然香桃也不知道王妃性子是好了还是坏了,说她好吧,她能乔装打扮私下出府;说她不好吧,王妃这段时日已经不念着那镇永侯府世子了。打实说来,王妃倒真是变了个人一般的。
老王妃愣了好大一会儿才回神,瞧着她问:“知道养性子,那以后还处处针对人家镇永侯府小姐不了?”这话问得隐晦,实则是给她留点情面。
钟意如也清楚,略一思索,趁机坦白心迹:“之前都是我年轻气盛,不懂事儿,王府待我极好,我既嫁了人,就不该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老王妃一愣,确认般又问:“那以后是决定掐断那不该有的心思,好好过日子了?”
钟意如迎着老王妃审视的目光,认认真真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