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如确实会唱曲儿,虽然唱的不怎么样。
说起这个,还要提一下钟意如的成长经历。
她出生在南方,父母都是大学中文教授,喜爱古典文学,喜爱江南春雨的效益温柔,所以才给她取了那么个带着古典气息的名字。可惜到她三岁的时候,父母意外去世了,随后她就由父亲生前挚友林先生收养。
林先生是个戏剧艺术家,科班出身,唱念做打无一不精,钟意如家里出事的时候,林先生已是业内红伶,成就非凡。只是因为醉心艺术,当时快四十岁的林先生仍然未婚无子,又有一副慈善心肠。怜惜钟意如小小年纪成了孤儿,又娇娇嫩嫩长得可爱,于是申请成为她的监护人,把个小女孩当成亲生孩子一般扶养教导。
原本林先生觉得可以让钟意如继承自己衣钵,传承戏曲艺术,于是打小让她练功练嗓子,想培养出一个绝世小花旦来。
可惜呀可惜,钟意如在唱这方面真没什么天赋,偏偏又在长身体方面天赋异禀,过了五岁就开始在同龄人当中鹤立鸡群,遥遥领先,跟娇弱柔美的花旦形象越跑越远。
眼看着小花旦不成了,林先生扼腕叹息之余,觉得让她做个文武生也行啊,好歹还是传承戏曲艺术。
只是唱功方面,钟意如天生的音色不好,音域也窄,林先生倾心培养教导多年,也无法使她突破自身局限,带入百转千回、抑扬顿挫的戏曲唱腔。
同时眼睁睁看着她身高飙到了一米七八,还越长越糙,女汉子似的,老先生捶胸顿足,操碎了心,又着实怕她以后混不上饭吃。因为从小往戏剧方面培养,上学念书都跟别人不一样的。
好在钟意如这边不亮那边亮,练功方面很有天赋,老先生送她去学过系统的武术,从小练到大,功底也就相当扎实,除了近身搏击,十八般武艺也样样行,还参加过骑马、射箭等比赛,拿过不少奖呢。
老人家担心她混不上饭吃的时候,她倒是出乎意料地混进了娱乐圈,用扎实的武术功底给人家做武替去了,还挺受欢迎。
虽然说有点大材小用吧,可是看她混得挺开心,老先生也就不操心她了,转而另寻学生培养继承人了。
话说回来,钟意如在林先生的戏曲里耳濡目染了二十几年,就算是唱得不好,一些经典曲目听也听得滚瓜烂熟,忘都忘不掉了。其中印象最深的一首叫《分飞燕》的,词短好记,旋律温柔,低吟浅唱之下,娓娓道来,好唱又好听。
钟意如跟谢姑娘换了外袍,想起之前小摊上随手抓的手绢给薛成擦脸了,于是又借了谢姑娘的手绢,蒙了脸,朝她挥挥手:“姑娘赶紧走吧。”
那姑娘比她还要高一些,拢着她那件青黑的外袍,脸上一片红晕,眼波羞涩,与父亲叮嘱两句,匆匆离去了。
钟意如坐在椅子上,一边回忆着等会儿要唱的词儿,一边想着怎么给那个恶心的新河郡王一个教训。
倒是谢老伯坐立不安的,一眼一眼看她,神色担忧。
钟意如就安抚了一句:“没事的,到时我会让老伯先走,您跟闺女儿即刻出城,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了。”
谢老伯只能哎了一声。
他们等了两刻钟,等得钟意如都不耐烦了,才总算是等到了新河郡王。
他嘴上长着一撇小胡子,头上围着一圈白布,身边一群扈从,声势浩大,甚是霸道。
钟意如跟老伯站起来,弯腰行礼。
“这是哪个,蒙着脸做什么?”
新河郡王坐下了,抬头一看,脸色就不好了。
提前来做准备的扈从一看,发现不对劲儿,正要喝问。
“这是草民女儿,脸上受了伤,不敢有碍殿下观瞻。”谢老伯记住小公子交代的话,抢先开了口,战战兢兢道:“不过小女嗓音不错,连镇永侯世子亦赞叹有加,或可为殿下唱曲助兴。”
钟意如低眉顺眼,福了一福身。
新河郡王听到这里就兴趣缺缺,加上伤没好全,精神有些不济,就懒懒地问了一句:“镇永侯世子?关他什么事?”
“世子称赞民女歌喉,宛似天籁。殿下不妨一听。”钟意如道。
她稍通变音,跟之前的声音不太一样,娇柔清脆,如黄莺出谷,倒是让谢老伯微微诧异。
新河郡王也侧目,心道声音好听足矣,也就不多计较了,挥手道:“那就开腔吧,要是唱得不中听,扰了本王兴致,就别怪本王不客气。”
唬得谢老伯脸色一变,看到小公子神色如常,他才勉强镇定下来。
自有店中小二进来,利落地上了满满一桌酒菜。
谢老伯拿起二胡,开始弹拉,在二胡弦音中,钟意如开了口。
新河郡王初听,只觉得这曲调极陌生,竟是从未听过的,十分新奇,由这娇柔婉转的声音悠悠唱起,又极动听,这般倏然之间响起,婉婉流入耳中,的确是宛如天籁,美不胜收。
别说是他,就连旁边的护卫、身边的谢老伯心中都惊叹不已。
新河郡王双眼一亮,来了精神,看向那女子,虽然她蒙着脸,这嗓音歌曲却着实叫人惊艳。
只是钟意如刚唱了两句,楼下一阵动静传来,夹带着甲胄兵器响动之声,她心中一动,口里停了下来。
新河郡王原本听得入神,没在意底下的动静,她一停倒是发觉了,顿时眉头一皱:“外面发生了何事,打扰本王听曲儿!”
立刻有人出门查看,回来禀报道:“今日要砍头的要犯被人劫走了,官府正在搜查呢。”
新河郡王脸色立刻暴躁起来,一拍桌子,大怒:“废物,光天化日之下都能把人看丢了!”
那歌女似乎被吓到,惊得缩了缩细瘦肩膀。
新河郡王不知怎么就看到了,遂不耐烦地挥手:“让这群废物到别处搜去,别妨碍本王听曲子!”
扈从应是,下楼吩咐几句,官兵一听新河郡王在此,哪敢多言,匆匆离开了。原本这等酒楼就不太可能窝藏要犯,他们也就是例行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