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鱼坐在木凳上,宁正则钓鱼,她就想《名门四少》接下来的剧情。虽然是个无脑玛丽苏文,但是为了对她那些狂热的粉丝负责,她也还是要认真地发挥她的创作才华。
一时间祖孙两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竟是融洽非常。
直到宁正则终于钓起来一条鲫鱼,他才收了竿,将目光从湖面转向宁嘉鱼:“听说你与你母亲闹得很不愉快?”
宁嘉鱼笑了笑:“哪里有什么闹得不愉快?只是意见达不成共识而已,这也是我来见您的原因。”
宁正则将鱼竿和盛着鲫鱼的木桶放在一处,起身对宁嘉鱼说:“春光正好,陪我这个老头子走走?”
宁嘉鱼没说话,而是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没走多久,宁正则忽然开口:“在侯府过得不好?”
“好不好,这个怎么说呢?有人家财万贯,仍旧难展笑颜,有人吃糠咽菜,也怡然自得,不过全看自己心境如何。”宁嘉鱼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巧妙地避开。
宁正则过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如何看不透她的把戏?但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还是这个孙女本身:“你娘说你跟着两位先生学了一个月礼乐诗书,一点皮毛也不通。但我如今看你,却又觉得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方才他晾了她这么久,也不见她有半分不满之色或是埋怨之言,单就这份心性,还有她方才回答他问题是的落落大方,就让宁正则对儿媳的话产生了几分怀疑。
“千人所见千人面。若是谁看我都一样,那不就意味着我在谁面前都一样?”宁嘉鱼看着自己的鞋尖,“那也太没意思了。”
宁正则被她的话逗笑:“真是很久没见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看来我果真是老了!”
两人一问一答,又转回正题:“若是觉得约束,我便同你母亲说一说,至于想出府去,大可不必。侯府多一个人,不过是多双筷子的事。再说,你在这侯府过着花团锦簇的日子有什么不好?何必为了和母亲斗气,将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这话就差没明说宁嘉鱼在这里过惯锦衣玉食的生活,肯定再没法回去过苦日子了。
如果换个人来,说不定就要被这么一番软话酥了骨头,从而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可宁嘉鱼要等的,却恰是这话。
“您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罢。”
“祐安八年,因为立储之事被打压发落回鹤尧的宣平侯府终于借着剿杀昔年晟王余党这个跳板重获圣心,被召回王都。可就在上路的第二夜,就遭到余孽设伏,不得不把让奶娘把年岁尚小的我带走。二叔三叔两房走的水路,你们不知道那边情形如何,便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全都因此丧身,我就是侯府留下最后的一点血脉。”
这件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时至如今也不是什么隐秘,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消息稍微灵通一些的,都有门路知道。宁嘉鱼便是去问了文敬贤,又吩咐玉柳去打听,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当年的事拼凑了出来。
宁正则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起这事,脸上表情霎时阴沉了下来,可还没等他说什么,宁嘉鱼又道,“可是后来,你们侥幸从刀口下逃脱,直到与二叔三叔汇合,才发现原来被余孽追杀的只有你与长房。待回了王都,你便下令让人去那夜被埋伏的地方搜寻我的踪迹。”
“可是,祖父,”到侯府三个月,宁嘉鱼终于肯叫宁正则一声,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显然并不是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他难得地走了会儿神,很快又听见她继续道:“您当真不知道奶娘她是越津人?这种事,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了。可怜她隐姓埋名带着我在越津苦熬十四年,却不愿让我唤她一声娘,只敢以姨娘自居。可就是这样,她也还是坚持说我是堂堂宣平侯府嫡女,如果不是为了避仇,她是万不敢让我这样称呼她的。”
“十四年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个大户人家在越津来找寻过他们失散多年的小姐。”
“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倘若当年宣平侯府数十口人全作了刀下亡魂,我便是侯府最后的希望,要背负着这血海深仇长大,直至手刃仇人。可你们活下来了,于是我就成了耻辱,时刻提醒着您,当年的侯府,因为您一步踏错,从而被逼到了怎样的狼狈地步,所以您一直对接我回府这件事不作为,我说的对吗?”
宁正则眼神微颤,嘴唇歙合,接不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