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侯府。
阿凝从宫里回来了。
一路上金氏和她坐在马车里,没有问她一个字。
“娘,我这会儿还饿着呢。”阿凝道。
金氏哪里不惦记着?又怕阿凝积着食,小厨房呈上一碗芝麻桃仁虾,配了两样清爽的小菜,粳米用冷水浸过,芝麻用砂锅炒香,一块儿用小火熬,到八成熟,加上核桃仁、冰糖。
阿凝用的香。
蓬莱堂灯火通明。
“当真是陈淮景推的你?”金氏问。
“……他不是什么好东西。”阿凝道。
生在京城,权色显贵里养出来的孩子,能有几个是人畜无害的?
以前的阿凝能,她高枕无忧,在爱里长大。
她之于陈淮景?男人的渣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对你不够冲动就是不够爱你,他只是贪图她的皇权富贵。
金氏将阿凝领到前厅说话。
像在开侯府大会。
“我和你父亲在外,从来都讲究一个谋定,谁叫遇上你这个活祖宗。”金氏道。
恨铁不成钢。
阿凝捧着茶杯点头。
“本侯算是明白了,为何杜皇后会在宫里屡屡受挫。”镇国侯道,“咱们这个天子啊做的战战兢兢……”
金氏一眼瞥过去,镇国侯收声了。
“就是你抬举她。”金氏道,“别听你爹哄你,你呀,说不好听的,管他是谁的后宫,换成你这样似的入宫为妃,保准打入冷宫。”
镇国侯气的直想砸杯子,碍于金氏,他一个指头都不好动的,“得了,我抬举女儿?总比你成日里吓唬女儿来得好。”
奶妈子牵了杜琮进来。
金氏朝杜琮招手,拷问起杜琮近日的功课。
杜琮背的结结巴巴。
“女儿有一事不明白。”阿凝道,“昭娴皇后……”
金氏不理会。
镇国侯知道她困惑什么,坊间茶楼说书先生也爱苦恼帝皇的爱恨情仇。镇国侯摸了摸胡须,打断道:“世上的人不是非黑即白,一个男人不想要娶一个女人为妻,难道真的能有人能逼他娶么?”
阿凝:“......”好有道理哦。
“历来开国皇帝,有追求长生的,有炼丹观星的,大多是怕皇朝折在荒唐的子孙后代上。”镇国侯道,“太子勤勉,陛下才看重他,封侯拜相,从来不问出身,陛下不会因为昭娴皇后昏了头。”
青女给阿凝添一杯新茶,阿凝继续点头。
镇国侯道:“像咱们这样的人家,不必急着站队、结派,看着瞧吧,本侯和禹王打过交道,禹王看着可不是甘心辅佐君主的料。”
可是这些人都败在了陈渡轲手里呀。
阿凝喝了一口茶。
“人活一世,必须要赢。阿凝,有为父在!”镇国侯喝了口茶,茶杯啪的敲在桌面上。
镇国侯见金氏不说话,只好道:“时辰不早了,凝姐儿早些回去歇着。”
阿凝临走前,杜琮崇拜的目光看过来:“我要成为阿姐这样的勇士……”
……别。阿凝羞愧。
阿凝若是打入冷宫的料,杜琮怕是直接暴毙当场了。
“你可千万别。”金氏打断他的雄心壮志。
……
翌日。
京城以北一里地,北邙山风水宝穴,皇家陵宫。
不止元昌帝,阿凝听金氏当乐子似的讲过,当今位高权重的,都求过风水师傅,活人能拿衣冠做祭,放到葬有圣贤伟明的先人墓里,改运气,将来平步青云。
那杜侯爷呢?阿凝再问下去,金氏不说了。
阿凝要启程了。
随从人等、行李在内,一切从简。
一大清早,安嬷嬷来了蓬莱堂,苦口婆心道:“夫人哪会真生你的气?夫人是怕姑娘被欺负了去。姑娘这样一来,别说是夫人,老奴昨儿难受的一整夜没睡好,若有那不长眼的,来寻姑娘的晦气?姑娘怎可忍气吞声?管他外头的人怎么说,老奴知道,姑娘以前最是和气的性子……”
听得阿凝心里暖洋洋的。
“爹娘生了我,不是生了块叉烧。我自己闯出来的祸,怎么能让侯府收拾?”阿凝道,“我想着嬷嬷好,想娘亲好,想爹爹好,想琮哥儿好,嬷嬷你放心。”
安嬷嬷规矩的告退,偷偷抹了抹眼角的泪。
临行前,陈佳人及时赶到,送阿凝一程。
阿凝对青女交代了一句。
青女拿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布筏子,手艺人缝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