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会做针线了?”陈佳人吃惊。
阿凝给她一个眼神。
“我就知道是青女。”陈佳人实力煽情,“有些话这档口我不好说,可是我知道,你心里明白。”
“行了,我托你办一件事。”阿凝大方道,“替我交给六皇子。”
陈佳人接过,布筏子里面装着厚厚的一本书,新线订着。
“这是什么?你什么时候看书了?我都好久不看了。”陈佳人翻了两页,得了趣,念道,“史载,刘秀还是一个尚未发迹的没落皇族之时,十分仰慕阴丽华的美貌,曾感叹道:娶妻当得阴丽华。新莽末年,天下大乱,刘秀亦于家乡起兵。”
不是什么正史册书,而是改编的话本子。
陈佳人道:“你不如先借我看两日,我也好做一做娶妻当娶陈佳人的美梦。”
阿凝:“……”
陈佳人看了眼扉页。
要时光嘉许,等春风得意。见字如面,阿凝。
“你可真行。”陈佳人捂住腮,被她酸到了。
“我什么都不瞒你,你也不要瞒我。”阿凝道。
“……啧。”陈佳人表示,“这辞藻,好生风骚。”
阿凝反驳她:“胡说。明明就清清白白、正正经经。难怪意玲珑不收你。”
北邙山。
一辆绛青色马车,缀着瑰丽的柑纹帘穗子,后头整整拉了约有十一二口箱子,清一色的乌蹄驹。
崖峰的背坡,地势绝佳。
大余缩回脑袋,将长刀收好,锅灰抹过的大黑脸盘子,头上顶着草织的环帽,全副隐蔽,朝边上的招招手。
“还是你余爷我有远见,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开眼,要给兄弟们打牙祭!”
“骑尉,我看咱们还是算了吧,看着是个有来头的,要试手,怎么着得挑个平头百姓,万一……”
“小卢说的有道理,要是真抢了,咱们哥儿几个,彻底回不了头啦?落草当寇,日子不是更没盼头?”
“别扫晦气!说得好听,咱们也算是朝廷的散兵卫队,人人都说,陛下看重昭娴皇后!我呸!数数,咱们现在还剩几个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别叫骑尉。”大余听着就来气,九品小芝麻官的游牧骑尉有什么好当?当朝天子不重武将,没出路,“看清楚咯!京城富贵人家出门,都有乌啼驹,咱们呢?怪不得巡防营的笑话咱们。”
大余灰白的盔角被人抓住:“唉!余爷,你再看看,我怎么看着,后面跟着的,像是巡防营的人?”
“你余爷我不瞎!”大余道,“要不总说你们都是些臭鱼烂虾!什么都没干就犯怂,巡防营的饭桶怕什么?”
“是是是,骑尉……余爷说的是。”
“小卢你到时打头阵,冲锋晓得不?爷一声令下,你先吸引转移敌军注意力,好让我们找到空隙,将其一举拿下!今儿就开荤腥!”大余上了年纪,将近半百,资历老,亏得当兵,他拍了拍还不算太凸出的肚子,“咱们以后吃香的喝辣的,那两个铜板的军饷,爷看不上!”
臭鱼烂虾们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大余和他们大眼瞪小眼。
臭鱼烂虾们看了看天,看了看地,议论了一句风不大,接着看向了不远处。
金的鱼鳞,红的勾边。
藻叶子用竹篾绕着,一条接着一条的漆纸鱼,牵一发而动全身,缕缕的红丝线牵着,片片松散,动一动,全灵活了。
陈渡轲将手里的火折子一扔。
再接住时,捏在指间,捉住、把玩,到吹灭,留下淡淡的松香清冽。
行云流水。
“你们动一动手试试。”
陈渡轲眉峰轻佻。
“渡哥还有这手艺呢?夜里一点,水天相连,别提多好看了……”
“正好日头不大,不用等天黑。”
“对头……”
雅胜随手取过石子嗖的砸过去,少年脾性的意气,指道:“脚,干什么呢?”
臭鱼烂虾们再次陷入沉寂:“……”
“没见过?乡巴佬,不就是灯么?京城出身到底不一样,北邙山行宫一到夜里就乌漆嘛黑,说不准人家就是胆小哦。再叽叽歪歪的,马上爷吃第一口大鱼大肉,你们只能跟着喝汤底。”大余急的朝外直探头,都快顾不上隐蔽了,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哼。臭鱼烂虾。”
“也是。人生下来,不是天生会说话,张口闭口的,怎么着?不带上我家六爷,你就不会动嘴皮子了?”雅胜道。
大余继续鼓气道:“真正的肥鱼要来了,兄弟们这都不出手?懂个瘪三巴子!瘦竹竿的意思是说,他家金贵的少爷要出手啦,这是叫咱们赶紧动手!好让他学着点。”
“我家六爷才没有你们这档子的叛军习气!”雅胜道,“谁再嚼舌根?”
大余知道雅胜身手好。
自从这主仆俩到游牧队第一天起,多多少少,是个人都在雅胜手里吃过亏。
“你他娘的才判军,这不是还没反么!”大余理不直气也壮,“怎么?认识?你余爷走南闯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试问怕过谁?就算皇帝带着宫里的娘娘微服私访来了……”
“她就是你的天王老子。”陈渡轲阴翳的一眼拂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