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软绵绵的歪在榻上。
青女推开窗,太阳藏在翠绿的树影里,阿凝不适应,伸手遮了遮眼,素娥翻出一件琵琶袖的襦衫,给阿凝披上。
“快去催催。”阿凝捂着小肚子说,“我饿着实在难受。”
灶上新煨了一尾鱼,刚钓上来的新鲜活物,去腥勾鳞,用嫩豆腐将汁兑出来,素娥去小厨房看了一眼,回来复命。
阿凝又躺着睡下了。
青女将窗户口关上。素娥问:“姑娘睡了一日一夜了,按张太医的说法,今儿该醒,你怎么还让她睡?人都不爽利了。”
“你小点儿声。”青女从里屋出来,“姑娘和我说她躺会儿就起。”
“你就纵着姑娘的意来吧。”素娥道,“安嬷嬷怎么交代的?”
“素娥姐姐是安嬷嬷亲手教养大的,和我不一样,你有没有觉得姑娘怪怪的?别是落水之后,被什么不吉利的……”
素娥呸她一声:“你再瞎说,小心挨安嬷嬷的打。”
“姑娘刚刚又问我,今儿的年份几月几,”青女数着手指头,“一早上,都问了我五次了。”
“你怎么回的?”
“元昌二十六年,三月初一呗。”青女道,“姑娘怎么不问你?你记日子比我清楚多了,每个月的吃穿用度,可都是你跟着安嬷嬷管。”
青女又道:“不怪姑娘不问你,问了你,你回头就一个字不落的报上去。”
“好啊你……在这儿等我呢。”素娥伸手敲她,“安嬷嬷长安嬷嬷短,故意挤兑我?知道你和姑娘要好,一个鼻孔出气,姑娘实心眼,认准了你,待你好,你别忘了,侯府里当家的是金夫人。”
“安嬷嬷是夫人的陪嫁,又给姑娘当过奶妈子,我看你日日板着脸,才想着逗你两句。”
素娥捏了捏青女的胳膊,青女问“怎么了”。廊上,安嬷嬷跟在金氏身后,进了蓬莱堂,朝寝屋的方向来。
“夫人……”
青女忙跟着素娥跪下。
金氏一派亲善的妇人相,她今日去宫中请了安,回府得了消息过来,衣裳没来得及换,拖着厚重的诰命冕服,笑意也是带着淡淡的肃穆,“凝姐儿醒了?”
“是。”青女答。
素娥道:“姑娘一醒便喊饿,已让小厨房备着了……”
金氏款款进了内屋,安嬷嬷发话:“拖出去,让这两个自行领罚。姑娘在里头,你们都敢嚼舌根,反了你们的?规矩都白学了?改日夫人没有听见,你们不是更懒散了?”
素娥没有二话,青女想解释,被素娥拉住。
阿凝听到动静,刚从久违的被褥里钻出来,一见金氏,呆了呆,“娘亲……”
金氏应了一声,阿凝张开臂要抱她,金氏将人摁在榻上,见阿凝老实了,才慢性子的开口:“我和你父亲为了你,急的团团转,你姑母当日在宫中设家宴,是受了陛下的令,要给宁成公主赐婚,你倒好,在宫里闹那么一出。”
阿凝静静的听着。
她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自己重生了。
十五岁,上个月初二她刚过及笄礼,她和陈淮景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
金氏唏嘘:“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太子将你从水里救出来,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娘,”阿凝道,“我不是存心的。”
两天前,宫宴。阿凝中途离席,偷偷去了靠千鲫池的一处假山,她新得了一副《春山图》,陈淮景眼馋,阿凝见他喜欢,要送他。
会面之后,阿凝做贼心虚的回去,她将奴仆事先支开,就是这样出了事,失足掉进了太液池,陈淮景在附近,理所当然的救了她。
侍卫听到动静,宴厅上的人也赶过来,正好见个正着。
上一世,这件事以后,阴差阳错的,才有了她和陈淮景的婚约,没有正式下诏,人人都心知肚明。
金氏请的太医到了,规矩的把完脉,“凝姑娘的脉象奇异。好在不凶险了。对了,给凝姑娘开的药方子,不能停,得将手上这帖药吃完。”
“有劳院正大人。”金氏道。
太医走后,金氏一记眼风过来,阿凝就范。药碗呈上,阿凝一口气喝了大半,安嬷嬷递一块蜜饯给她,阿凝苦的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