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凝成了一只孤零零的阿飘。
从长乐殿飘出来,腾云驾雾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阿凝飘的比活人走路快些。
等她摸到冷宫的方向,远远的,看到火光。
冷宫走水了,姑母怎么办?阿凝朝里冲,靠近时,她猛的被弹开。飘形态的阿凝没有摔到地上,有侍卫赶来救火,冷宫里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阿凝想起见姑母的最后一面。
姑母跪在水潭边,搓洗着衣裳,身后的婆子打骂着她,粗陋不堪入耳,废后没有一尺白绫吊脖子,似乎就不配当废后。而姑母有的不是白绫,姑母才三十多的年纪,满鬓斑白,比划着手,发出咿咿呀呀的辩白声。
疯妇一般,脸上爬着的褶蚊子像老了二十多岁,阿凝第一眼没敢认。
阿凝很着急。
匆匆赶来的是元昌帝,从龙辇上颤颤巍巍的下来,霜打过的蔫了似的,病歪歪的。
第二日,发了国丧。
元昌帝从冷宫回去后,当夜便薨了。
同样没了肉身,阿凝以为自己能见到自己的同类阿飘,她想要出宫,想要去镇国侯府看看。
她不能去冷宫,更出不去宫。就像被陈淮景的铁枷锁困住一样,她连当个阿飘,都不能自由自在的飘。
大相国寺和尚足足在宫里念了七七四十九日的经文,要将元昌帝超度往生,陈淮景眼下泛乌青,她看着他戴上帝王的冕冠,龙袍加身,在登基大典上,受百官朝贺。
在陈淮景肺腑的陈词下,举国跟着悲恸。背地里,他挑自己的年号就挑了小半夜。
阿凝飘着飘着,陈淮景的胡子冒出来一大截。
郑氏入宫时,不是以太子妃之礼,而是皇后之礼,十里红妆,京城的一段佳话。郑氏是个贤后,会打理后宫事务,会在陈淮景深夜待在御书房时,给陈淮景送宵食。
陈淮景看上去很不高兴,用郑氏的话来说,叫龙颜大怒。
没两日陈淮景又换了张脸,高兴起来了。
集仙殿设宴,歌舞升平,陈淮景坐在上首,捧着手里的琼浆玉液,乐的都快找不着边了。
阿凝坐在树梢上看月亮。
陈淮景后宫进新人了。
宠了头一个,转头又宠了另外一个。
御花园变得热闹,陈淮景搂着郑皇后散步,半道儿跟着另一个佳人眉来眼去,郑皇后妒火中烧,着手整顿后宫。
陈淮景登基第三年,郑皇后无所出,十月怀胎生了个死胎,郑皇后哭的肝肠寸断,求陈淮景彻查此事,陈淮景厌倦后宫诸事,紧跟着就冷落了后宫众人。
陈淮景登基第四年,春光无限好,宫里办马球赛。陈淮景当皇子时,马球赛便是佼佼者,成了皇帝,更是不在话下,有谁敢去赢他的球?陈淮景走在满场的奉承中,一场马球赛大胜,彩头必不可少,他翻身下马,福安接过他手中球杆。人逢喜事精神爽,陈淮景万花丛中过,脱衣裳的个中好手。
陈淮景选妃的方式与众不同。
他脱了上身的缎子外袍,说是脱不如说是撕,衣衫被坐在廊下观赛的人接住,正是一名女子。
阿凝懒洋洋的抬眼看了过去。
陈淮景将人拦腰抱起,去了身后的暖阁,出来时女子发鬓凌乱,衣衫不整,封了蔡贵妃。他并非沉浸美色之徒,蔡氏为北魏使臣献上。
乍一看,蔡氏的眉眼轮廓走向,有三分像自己,却又不像。蔡氏端的是媚态毕露,胸怀都比她大上不少。
阿凝快气死(死去活来)了。
她干呕了两声,什么都没呕出来。
蔡贵妃在后宫如鱼得水,专房之宠,夜夜笙歌。
陈淮景登基第五年,又是一个春光无限好,蔡贵妃失宠,郑皇后又掉了一个孩子,证据确凿,查出是蔡贵妃派人,在膳食中动了手脚。蔡贵妃被当庭杖毙。
蔡贵妃被杖毙前,哭的也是肝肠寸断。
陈淮景贴在她耳边,别人不知道人面兽心的这厮说了什么,阿凝听的一清二楚。
“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你看不出来?”陈淮景转身拂袖,“朕再也不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