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棠捂着手指跑出来的时候,绿鸳吓了一跳,见她面色红得不大正常,以为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迎上去询问。薛棠喝了一盏茶,平复了一下心情,低声道:“没事没事,就当被狗咬了……”
“被什么咬了?”
蔺湛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背着手重复了一遍,“你说被什么咬了?”
“……”薛棠简直想把自己的嘴缝起来。
好在他没有刨根究底的意思,“在这待得够久了,我该回去了。”
薛棠突然觉得,他心情居然比方才好了些。
……
经了上回素雪一事,崔皇后一直很低调,鲜少召见薛棠,这回却突然邀她一同去观雪亭。
薛棠换上一身淡青色细云锦广绫短袄,下系一条月白色靛青小团花的纱裙,简单地挽了一个螺髻,插上一支金崐点珠桃花簪,去往甘露殿后的观雪亭。
观雪亭内已经坐了数人,除却一身细钗礼裙的崔皇后,还有上回在太液池出席的尤昭仪,后宫嫔妃来的并不多,请安后大都回宫了,毕竟这两人一个是中宫之主,主管六宫,一个又是正承圣宠,风光无限,谁都不想在两人那碰钉子。
崔皇后身旁首座,自然是她那宝贝侄女崔琉,她今日也是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长裙,头戴洒金珠蕊海棠绢花,光艳动人。而靠着白玉栏杆旁美人榻上的,还有数名豆蔻之龄的少女,正是上回出席崔府菊花宴的几人。
薛棠给崔皇后行了礼,也靠着美人榻坐下。
出乎意料的是,崔皇后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地和蔼,笑道:“听闻怀宁近日从陛下那得了一匹果下马,是驸马从魏州带回的,可有这回事?”
薛棠一下子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她垂眼看着白玉栏杆上的花鸟鱼虫纹,答道:“卫驸马原本是送给汾阳长公主的,我也是沾了长公主的光。”
她余光瞥见崔琉跟一旁的女伴耳语了什么,稍稍听清几句,约莫是什么“挑剩下才给的”。崔皇后咳了一声,挑起一抹温婉的笑,“这也是陛下看你近几日闷闷不乐,才想出的主意,你该好好谢谢陛下,还有太子。”
她话里有话,薛棠不急不忙地道了声“是”,未多说便坐了下去。
“县主真是好福气呀。”身旁一名少女朝她低声说了句,语气中无嫉妒之意,却尽是羡艳之情。
薛棠偏头看去,只见那少女身着一件秋香色刺绣镶边撒花裙,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正将手掩在嘴边,悄悄和她说话。这是新任工部尚书周邵家的幺女周琬青,平日两人是点头之交,并不熟络,因此薛棠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朝她笑了笑。
言笑晏晏间,忽然听尤昭仪焦急地喊道:“皇后,您怎么了?皇后?”
众人皆是一惊,崔皇后方才还好好地与尤昭仪说着话,忽然间捂着胸口面露不适之色,偏过身子干呕起来,尤昭仪吓得急忙站起,不敢碰她一下,只焦急重复着这句话。崔琉第一个上前扶住了她姑姑,转过头瞪了尤昭仪一眼,“你给我姑姑做了什么?”
尤昭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身负皇帝的宠爱,如今被一个丫头不分青红皂白地训斥,心里自然不好过,反唇相讥:“皇后身子不适,应是早膳出了问题,五娘不去责问御厨,怎地责问起我来?我与皇后谈话,大家也都在这看着,难道我会妖法不成?”
崔琉还想说什么,崔皇后按住她手臂,喘了口气,道:“我没事,大家都别急。”
她的面色却变得十分惨白,额角渗出了些许薄汗,微微喘着气。薛棠快步走上前,对一个侍女道:“还愣着干什么?去喊太医啊!”
众人方如梦初醒。
太医很快赶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皇帝。因亭中好些人还是闺阁少女,便都暂时避到了屏风后,只留下尤昭仪、崔琉和薛棠陪着。
皇帝抚着崔皇后的肩膀,给她披了件衣裳,“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搭着她的手腕,片刻后面色一惊,紧接着跪了下来,“陛下,皇后腹中胎儿已有三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