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丘山急道:“不行!”
卓春眠脾气来了也极是倔强,哪里听他的?只见水蓝色细影一闪,卓春眠已跑回了林故渊身边,利落地从肩上卸下药箱,他的手上动作飞快,先后翻起林故渊的左右眼皮察看,又搭他脉搏。
林故渊往后躲闪,呼吸更是沉重,卓春眠面无惧色,轻声道:“师兄,别动。”把着他的脉不放手,蹙眉思索一阵,回头对众人道:“他神志不清,像是中了毒。”
他摸出三根银光闪闪的长针,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手起针落,第一枚针钉在林故渊眉心正中,第二针扎往颈侧天鼎穴,停下来思忖片刻,翻开林故渊的衣领,扬手将第三针刺入颈窝气舍穴。接着回身打开药箱,摸出一只暗紫色的浑圆药瓶,将一颗丹药倒在手心,右手持药,左手捏住林故渊下颌用力一掐,将药拍入他微微张开的口中。
林故渊停止挣扎,喉头一动,将药丸吞入腹内,随着三针落定,呼吸渐渐和缓,一双长眸混混沌沌,目光虚无焦点的望着远处,白腻肌肤覆盖红潮,细风一吹便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卓春眠惊喜道:“三针便无大碍,林师兄好深的内功。”接着低头与他相望,轻声呼唤:“故渊师兄?你好些了么?”
林故渊的眼睛空茫宁静,好似与外界全无关联,犹豫片刻,虚虚地抬起一只右手,卓春眠轻咦一声,不知他要做什么,视线跟从那修长的手,眼见它越来越近,越放越低,缓缓抚上了自己的脸。
卓春眠哎呀一声,愣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尴尬地红了脸:“故渊师兄?”
玉玄子神情古怪:“怎么回事?”他心里一动,十分羞怒,冲卓春眠喊道:“快回来!这孽徒寡廉鲜耻!”
卓春眠睬也不睬他,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毒会引发癔症?”又拈出数枚长针,斟酌着要寻穴下针,林故渊两手捧着他的脸,轻轻抚摸,神情极尽温柔,卓春眠被他摸弄的浑身痒痒,柔和一笑:“师兄,你别动,我找不着地方下针了。”
闻怀瑾看不下去,怒喝道:“春眠,你纵容他干什么!”
卓春眠回头笑道:“无妨,他一时意识错乱,把我当成别人了。”他毫无退避之意,轻而快速的解释道:“我所选穴位为百药宗程氏‘定心十二决’中的三处,专克入魔、混乱、癔症、惊厥等症,这三针既有效,再加师兄方才的脉象,应是中毒不错,我一时说不出这毒来龙去脉,但依我猜测,这毒激发心病,心病要纾解出来,憋着只会愈发严重……你们别打扰他,都安静些,让我听听他说什么。”
陆丘山仍不放心,他见林故渊方才表现太过古怪,时刻担心再生枝节,对卓春眠道:“提起药理你这股呆劲……你先回来,那边不安全,回来再犯医痴。”
卓春眠温柔笑道:“不安全?别闹了,他是故渊师兄啊。”
林故渊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离卓春眠越来越近,鼻尖轻轻摩挲他的脸,气氛暧昧难言,呓语道:“你别怪我,我们是不能在一起,可我的心已经给了你,他们谁都不知道,你就藏在我心里,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喜欢别人了……”
卓春眠毕竟年轻,于男女情爱之事全无半分经验,他嘴上说得淡定,乍然听到这些倾诉衷肠之语,也不由心神激荡,脸颊越来越红。
林故渊唇角漾出微微笑意,如冰化河开,伸手将卓春眠抱在怀里,视若珍宝一般轻抚他的后背,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你要不要,想不想要?那次在农舍我没有遂你的意,我好后悔,好想念你……”
卓春眠如被钉在了当场,攥着一把银针,两手悬在半空,碰也不敢碰林故渊一下,一双鹿似的黑眼睛无助的到处乱看。
在场众人虽听不见他们耳语了些什么,但他们与林故渊在昆仑山朝夕相处这些年,何曾见过那一向循规蹈矩、不苟言笑的林故渊这副样子?又见卓春眠满脸羞赧,都猜到不是好话,闻怀瑾气不过,率先嚷道:“姓林的,你被鬼迷心窍了吗!早知如此,当日在少室山上,我拖也把你拖回来!”
玉玄子道:“春眠,他中了妖术,怕早已是魔教妖人一党了,快回来,不要再拉拉扯扯,丢我昆仑山的颜面!”
卓春眠一动不敢动,露出绝望神色——他从小到大最尊敬的林故渊师兄,开始摸摸索索解他的衣带了。
“不、不、不不、不,师兄,不行不行,不行。”他举着银针,舌头发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心里更是一团乱麻。
倏的一声风响,一股幽若无物的细风卷过,大殿灯火忽然尽数熄灭,陷入一片黑暗。
一名昆仑弟子惊呼:“什么人!”
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混乱中只听啪啪几声轻响,众人皆感胸前一痛,已被人封住了穴位,回过神来时,只见林故渊和卓春眠背后多了个高挑黑影,晦暗的月光笼罩之下,隐约可见那人姿容笔挺,长发披垂,衣角随风拂动,如鬼魅一般稳稳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