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拨开额前乱发,收回心思,淡淡道:“虫花断命丹,易临风给我的,不是你的主意么?”
谢离更加奇怪,林故渊见他的表情不像作伪,便把易临风以毒|药交换魔教路线之事告诉他,谢离一脸愕然,道:“五日期限?不把我带出去就不给解药?他这也欺人太甚了,是什么样的药?”林故渊道:“是一暗红色丹药。”
说罢将那药丸形容一番,谢离听完,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道:“是不是吃着有股酸酸的味道?”
林故渊点头称是,谢离大笑:“那个啊,那是以前我们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用的伎俩,什么十二味毒虫、十二味毒草,其实是山楂、枣泥、核桃和一点乱七八糟的草药,女子滋阴的方子,吃上它一斤两斤也不打紧,就是男人体热,补多了怕是要流鼻血。”
林故渊脸色一沉,又是尴尬,又是恼怒,甩开袖子往前走,谢离从背后赶上来,松松地将他圈进怀里:“他让你吃你就吃,你是不是傻?”
林故渊只觉心事要败露,脸色铁青:“有话说话,少动手动脚。”
“好好,不动。”谢离放开他,心里感动,摇头笑了一阵,道:“情谊我心领了,他再这么欺负人,要打回来,他给你吃什么,你原样塞回去,一口不能少。”
林故渊的后背贴着谢离胸腹,往前再走一步便能脱离他的困囿,却神使鬼差的站在原地,全身拢在他的体温里,偏着头,用余光打量他利落的下颌,轻轻道:“我打回来,你怎么办?”
谢离笑道:“他是我堂主,又不是你堂主,他揍我,你揍他,两不耽误。”
他俩站的太近,仿佛早已约定好,谁也不肯先走出去一步,谢离低下头,把鼻尖埋在林故渊的后颈里,并不触碰,只是贴近了往那细砂般的肌肤轻轻喷着呼吸,两手避嫌似的张开,悬在半空,远远躲开了他。
林故渊不知道他做什么,只觉颈后一阵热痒,谢离的声音低沉沙哑,在他耳畔呓语:“故渊,你怎么这么好。”
林故渊心头如有鹿撞,喉头更觉苦涩,那一刻是后悔的,后悔不该回来,后悔没有及时收心,没能干脆利落地摆脱这点毫无希望的纠葛。但又极其庆幸,一想到能与心上人走在他走过的地方,凭手中的剑将他护在身边,便欢喜的要醉了。
刚说没人,周围却又有了动静。
谢离理好伪装,带着林故渊在“枉死城”七绕八绕了一阵,穿过死寂的楼宇宫殿,到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只见空地正中是一座巨大石块砌成的祭坛,那祭坛呈圆环形,状若漏斗,四周高,中间低,最底部正是一扇长满苔藓的巨大石门,祭坛外围火把通明,数十个脸戴面具的魔教弟子列队把守。
祭坛后有高台,台顶矗立一尊石像,风吹日晒已近残破,仔细一看,雕刻的竟是一条盘曲虬结的巨蚺,头部成三角形,蛇口大张,蛇信外吐,眼如墨星,遍身细磷,与谢离左臂蚺蟒如出一辙。
林故渊轻轻拍他,朝那石像一努嘴,谢离会意,回头冲他笑了笑。
两人躲在祭坛边缘的树林阴影里朝外张望,只见祭坛前人影攒动,除了看门侍卫,还有好些个黑衣人,有三两围在一起闲聊的,有坐在地上休息的,有随便找了个什么东西靠着打瞌睡的,足有三四十人之多。
两人猫腰上前,躲在一座歪倒的石像背后,不远不近的听动静,只听那些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得都是些抱怨的话,说什么“等得太久”、“目中无人”“不如回去”之类。
这一群人不知归谁管辖,一应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唯有一个清秀身影脱颖而出,稳稳当当立于人前。
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材比同年纪的少女要来的矮小苗条,因而更显年幼,少女不作魔教装扮,一身黑色裙衫,梳牡丹髻,满头沉甸甸的金钗,大把黑头发绾成妇人样子,脸却是未出阁的姑娘,生的明眸皓齿,面白如玉,眼角下垂,自有一股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风韵,手握一根比她还高出许多的手杖,身后斜背一把琵琶。
因这女孩子气韵独特,林故渊不由多看了两眼。
少女面相妩媚而不自知,十几岁的女孩子,本是活泼开朗的时候,眼神却冷冰冰的,一丝率真之气也没有,寒凉世故,一袭黑裙,活像个活了百八十年的老寡妇。
这姑娘的年纪、神态、装束、服饰全不合理,本已十分怪异,身后还杵着个铁塔似的汉子,只见那汉子衣袍华美,骨骼粗大,右脸一道粗长刀疤,与小女孩站在一起活像蛮牛与小野花。
两人又等了一会,少女似是终于耗尽耐心,拄着手杖缓步上前,走到祭坛看守面前:“既然今日右掌教忙着,我们就不打扰了,请二位转告右掌教,逆水堂温酒酒率众人先行告辞,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