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故渊听见“逆水堂堂主”几字,想到在开封鸡鸣山上曾听祝无心说“逆水堂如今只剩个小丫头撑台面”,灵机一动,暗道:这个叫什么“九九”的小女孩,便是魔教逆水堂堂主么?
天邪令五堂,青木堂是自己人,业火堂和圣金堂忠心红莲,其他两堂态度尚不可知,他以目光询问谢离,谢离也正若有所思的望着那女孩,低声道;“再看一看。”
少女一说要告辞,站在石门前的两名魔教看守还未开口,她旁边那黑塔汉子突然伸手阻拦:“温堂主,不可莽撞。”
汉子穿褐红长袍,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体,封住了那小女孩的退路,沉声道:“逆水堂对掌教忠心耿耿,既然右掌教说了让咱们今日来,右掌教不发话,就是等到天亮,也得等下去。”
说话时弓腰颔首,做出一副恭敬模样,语气却颇为蛮横无礼,眼神更是阴冷,被火光一照,整张脸蒙着一层青气。
少女脸色为之一变,仿佛看见蛇虫獐鼠,既厌恶,又有些忌惮,将挂满银环的手杖攥得哗啦直响,最终什么也没说,往后退了一步,道:“好,我等。”
寥寥数语,林故渊生生听出了一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味道。
话音刚落,那石门忽然开启,露出黑洞洞的甬道入口,从里面冒出个走卒打扮的精瘦男子,嘀嘀咕咕跟守卫咬了几句耳朵,又沉了下去,看门守卫朝少女作揖:“温堂主,久等了,右掌教有请。”
汉子闻言大为惊喜:“堂主,请,请!”
少女理正裙衽,招揽外围一众兄弟,阔步迈进石门,谢离以眼神示意林故渊,飞快往他手里塞了一件冷硬沉重的物事,低声道:“收好”。林故渊低头一看,竟是一枚银光灿灿的令牌,细头细脚刻着“逆水堂”三字。
等最后一人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谢离一扯他的手腕,带着他一跃而出,向石门猛追过去。
“等等,别关门,等一下!”
看门守卫一人持一柄钢刀拦在门口,满脸凶煞:“什么人!”
“逆水堂的,自己人,自己人。”谢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等、等得太久了,盹得睁不开眼,这不,溜到羊头兽尊立像后头睡了个觉,一睁眼,人都走了!你说他们这帮小犊子,怎么就不知会本大爷一声!”他嗨嗨嗨嗨笑个不住,赔小心道:“二位大哥麻烦通融通融,要是堂主发现我们开了小差,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守卫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逆水堂的?令牌呢?”
谢离装摸做样抹了把额角的汗,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银令牌:“这是令牌,麻烦大哥仔细看看。”又对林故渊道:“你的呢?”
守卫见谢离举止言行都不上台面,放松了警惕,接过令牌看了一眼,手一扬,哼道:“走吧!”
他不知触动何处机括,只见那石门再度开启,露出一条黑缝,两人闪身进去,犹那守卫在背后议论:“逆水堂这帮人也够不像样了,要不是右掌教看在他们堂主是个没多大能耐的小丫头的份上,早像对青木堂一样,把他们一锅端了……”
另一个守卫应道:“咱们右掌教宽宏大量,要换了我,就冲小丫头片子那张臭脸、那副不可一世的臭样儿,先绑了他们,挨个儿排查排查,指不定能查出多少背主叛教的破事!”
“嗨,自从当年九幽那老不死的为魔尊说话,被右掌教一掌毙了,臭丫头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另一名看守从牙缝倒吸了口凉气,急忙打断他:“嘘,提他做什么,嫌自己命长么?”又阴恻恻地笑起来:“……连夜召见,准没好事,说不定今天就动手了呢,嘻嘻,嘻嘻……”
石门在头顶缓缓关闭,将议论隔绝门外,林故渊回头看向谢离,只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林故渊太熟悉他了,只看眼神,就猜到他定是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算盘,偏是此刻扮成个粗老笨重的方脸大汉,那点阴冷笑容和蠢笨面孔就显得极不协调,谢离见他盯着自己,敛住笑意,朝前一指:“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