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属下不是那意思。”易临风苦笑,“红莲多疑,练歃血术练得疯疯癫癫的,整天疑惑有人要害他,眼下总坛是龙潭虎穴,我担心你安危。”
“你别说,这两年兜兜转转,故人见得差不多了,只差他一个。”谢离笑道,“还有另一重目的,听梅间雪说,近日有人假冒魔尊名号,到处杀人作案,借机正好去探探虚实。”
见易临风面露忧色,又安抚道:“放心,时机未至,重任在肩,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不会打草惊蛇。”
易临风道:“要去可以,我跟你去。”
谢离道:“不行。”
易临风梗起脖子,谢离快他一步:“我的决定要你多嘴?”
这一句颇有气势甚足,易临风紧紧握着那精钢扇子,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谢离拍拍他的肩膀;“你我这等人性情乖戾放浪,一向不容于世,幸得教主收留,才有了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若没了天邪令,我们与孤魂野鬼有何区别?”
易临风默默不语,眼里忧郁之情更重。
谢离道:“这些年兄弟们飘蓬零落的太多了……你要当心自己,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担子还要落在你身上。”
易临风徐徐摇着扇子,点一点头,道:“走,喝酒去。”
谢离掏出瓷瓶,往手心又倒了颗药,囫囵着吞下去,等了一阵,这才舒展眉头,显露出几分轻松,搭住他的肩膀,朗声应道:“走。”回头招呼梅间雪:“梅神医,来不来?”
梅间雪盯着他手里的瓷瓶,深深叹气:“去什么去,我看你这药剂量还是配的轻了,我叫下人带你们去开酒窖,我去趟药圃,再给你备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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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一声清啸穿破树林,惊起枝头飞鸟。
林故渊背着行囊,束起长发,一骑绝尘,头也不回,丰神玉秀的白衣青年,纵马快成一道虚影。
翻山穿林一连奔袭了大半日,累得那马嘴边泛起白沫子,才休息片刻,牵马往山涧里饮了些水,又再度上路。
心里藏着事,压得肩膀沉甸甸的,非得找点事做,才能把心挤占起来,防止那点空落落的懊悔跑出来作怪。
在梅斋躲了些时日,风声已不如先前紧迫,一路没见到官兵,驿站和码头的悬赏告示无人来揭,连日风吹日晒的,脏污破烂的不像样,若没有一双慧眼,真不容易从那被孩童涂得乱七八糟的画上看出是自己的模样。
他在心里盘算,眼下有两件急事非解决不可,一是归还少林心法,二是回师门请罪。
少林心法确实在他手里,眼下他背着一箩筐的冤枉,想揣着这本心法大摇大摆返回少林,恐怕一时间难以脱身,到时又是一场百口莫辩,还不如趁着风声过了,快马加鞭,取道秦岭,抄小路偷偷返回昆仑山,向师门陈述勾结魔教原委,再让师尊出面,正式给天下武林同道一个交代。
到时清白自证,再与师尊商量联合武林正道讨伐魔教事宜,遍发英雄帖,将那什么红莲、欧阳啸日、祝无心等人一举诛杀,将风雨山庄等藏污纳垢之所昭告四方,永绝后患。
想师尊一身正气,必然应允,届时促成侠义道与谢离一众人联手,成就一桩百年难遇的江湖奇谈。
想到这里,心头砰砰直跳,热血翻涌激荡,自觉就算在思过堂罚他跪到天荒地老,也是痛快。
至于其他妄想痴念……他心中一痛,急忙克制心神,将目光转向别处,再不敢细想下去。
心里其实存了一点小小的希冀,只是太渺茫了,太微弱了,与眼前乱七八糟的局面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日夜兼程,快马加鞭,渴了喝口山水,困了便趴在马背上小憩片刻,三日便到了陕西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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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
一名风尘仆仆的青年手握马鞭,闯进一间面馆,随便找了张桌子落座,冲店小二招呼:“来碗羊肉汤面,再烫壶好酒。”
那声音清清朗朗,仅凭声音,便让人不由猜测是什么样的好郎君——大堂里好些个人抬头看他,匆匆瞥了一眼,又都低下头去,各忙各的。
那青年声音出尘,容貌无甚出奇。哪里出奇的起来?没日没夜的纵马驰骋三天,一张白生生的脸覆满黄泥灰尘,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眼里密布血丝,形容狼狈,一坐下就再起不来——赶了这些时候的路,太累了。
店小二腰里掖着抹布,手举过顶,拖着一只大盘子走得稳稳当当:“来喽,客官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