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变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殿中群豪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炸了锅,许大酉看向地上黑镖,见那飞镖黑中透蓝,寒光隐隐,知是淬了毒,抬头怒骂那“洛婆婆”:“你这老太婆什么来路,好生歹毒!”说完又看向林故渊和谢离,眉头紧皱:“你们又是谁?为何躲在佛像背后?”
林故渊还未作答,只听不远处响起一声清亮呼喊:“故渊师弟!”
说话者正是闻怀瑾,他从林故渊飞身拦镖时便从剑法身形认出了他,先前焦虑神色一扫而空,大喜过望道:“果然是你这臭小子!一路好让我担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事,我就说你一定能按时赶来!”
随着闻怀瑾这一声惊呼,昆仑派上下才反应过来——这突然现身殿中,一身江湖打扮、满面仆仆风尘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平素最端重守礼的林故渊,顿时个个诧异。
玉虚也不由面露讶色,林故渊将长剑收回鞘中,缓步走至昆仑派座位,持剑向玉虚深深一拜,恭敬道:“弟子来迟,辜负师尊嘱托。”
玉虚平素最怜爱他,见他全身而来,未曾受一点伤,一颗心这才落入腹中,碍于众弟子在场,不便将偏爱之情表现出来,只是淡淡点一点头,道:“误了行期,险些耽误大事,还学着鬼鬼祟祟听壁脚,你此番下山可是长进不小。”说罢朝身后弟子一努嘴:“你暂且归位,回头再来领罚。”
林故渊却没有动作,站在原地迟疑片刻,道:“弟子尚有他事未曾了结,请师尊稍等片刻,待弟子了却此事,再来陈词缘由,向师尊请罪。”
说罢不等他应允,将长剑负于身后,大步走回谢离身边,转身面向殿中群豪,那假洛婆婆举止慌乱,神情甚不自在,史齐假扮的异族汉子却不见了,再往后寻找,只见洛婆婆背后人头攒动,原来史齐见情形不对,正趁乱弓着腰,慌慌张张挤开人群往大殿门口挪动,精铁拐杖扔在一旁,腿脚异常灵敏。
林故渊微微一笑,对他道:“史家公子,要往哪里去?”接着聚气丹田,朗声喝道:“这人不是什么鬼刀门的,他是风雨山庄庄主史不谏家的大公子,名叫史齐,风雨山庄私通魔教,半路劫杀赴会英豪,令魔教探子持各派掌门拜帖混入无遮大会,意图不轨!”
他这一席话清清楚楚,顿时人声若沸,议论大起,那史齐更是慌张,头也不敢抬,弯着腰拔腿就跑,谢意一声暴喝:“一群蠢货!愣着做什么!还不拦住他!”
群豪这才反应过来,众人已知林故渊是昆仑派玉虚子座下弟子,哪里敢怠慢?霎时数十条人影从四方跃出,纷纷纵身直追,只听铮铮切切数声响动,剑光刀光大盛,刹那间数十口兵器已把史齐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场丐帮弟子更是愤恨难平,为首几名杀至史齐跟前,不出片刻已将他和那假的洛婆婆当场擒获,押回大殿中央。
史齐做贼心虚,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与林故渊四目相对,见已无路可走,突然眼露凶光,厉声道:“哪来的乱吠野狗,你血口喷人有何证据!”
林故渊冷笑:“证据?你敢不敢摘下眼罩,卸去伪装,让在场群豪看看你的真面目?”
众人闻言便要上前搜身,史齐毕竟是风雨山庄少爷,见惯了大场面,这时已经镇定心神,大喊一声:“众位枉称英雄好汉,只听一面之词,与绿林土匪有何区别!谁敢对我不敬!”
押解他的丐帮弟子却不管他是谁家少爷,七手八脚把他的眼罩、头巾、外衣,连同脸上的络腮胡须扒个干净,只见眼前哪是什么异族中年汉子,可不就是个面容英俊的年轻公子?
林故渊居高临下,冷冷道:“你有甚可辩?”
史齐身着月白中衣,被一众丐帮弟子押着双肩,挣扎两下,发现并无用处,只好抬头与林故渊相对,视线在林故渊和谢离之间来回打量,这一看突然看出端倪,惊讶道:“是你们?你们竟还没死?”他眼珠一转,脸上慌乱神情尽皆消散,哈哈大笑:“我当是谁!原来是潜入我山庄的魔教细作!我叔父英明神武,一眼看出你们是魔教中人,我叔父仁义才没将你们当场处决,只将你们打入山庄地牢,谁料你们逃出山庄不算,还一路混入少林无遮大会,说!你们魔教到底有什么阴谋!潜藏达摩殿后偷听我们谈话,又有何阴谋!”
众人原还存着三分怀疑,听见他亲口说出什么山庄、什么打入地牢,显然是渊源颇深,又见他们互相咬为魔教,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
史齐见群豪神态有所松动,挣扎愈发激烈,心头一计接着一计,怒斥道:“对!我就是风雨山庄大少爷史齐,只是我虽乔装,但并无恶意,我一早已拜入青海鬼刀门洛婆婆门下,我们风雨山庄光明磊落,鼎鼎大名谁人不知?只是山庄一向不涉足江湖中事,此番少林群英荟萃,叔父为让我见见世面,又不想……又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