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说得甚重,群豪听他出言不逊,皆面有愠色,慧念却纹丝不动,眼含悲悯:“圣物?施主言重了,我少林弟子修心修佛,心即是佛,与他身外俗物何干?”
“什么乱七八糟,听不懂!”那汉子神情甚为不服,讥讽道:“我家主人敬重少林寺名声才从西域远赴中原,不想少林寺上下胆小如鼠,中原武林更全是畏畏缩缩之徒,只知助长魔教气焰,灭自己威风!”
慧念合掌再念一句佛号,缄口不言。一旁的慧泽缓缓摇头,道:“世间浮名皆是虚妄,众生造作妄想,以心生心,故常在地狱。施主竟执迷不悟。”
在场群豪素来敬重这几位高僧,听说为保香客安危,甘愿毁去寺中圣物,举重若轻,确有万法皆空之大智慧,已然心服,那汉子却愤愤难平。丐帮许大酉突然起立,手中棍棒重重杵地一击:“你这番邦夷子惯会胡搅蛮缠,你家主人是谁,报上名来!老夫倒要听听,哪家小狗在此吠吠不止、大放厥词?”
那汉子闻言向后一缩,眼中疑虑一闪而过。
林故渊冷眼看他神态,越发觉得古怪,谢离也不笑了,与他并肩而立,手掌按在他肩头,轻轻道:“这声音好熟悉。”
林故渊目如冷电:“你也觉得?”
只见一名年迈妇人拄杖从汉子身后缓缓走出,道:“老身便是他家主人,青海玉则大雪山青鸾峰鬼刀门‘青眼蜘蛛’洛长风是也,蒙大家不弃,称老身一声洛婆婆。”
这名号一出口,林故渊不由大惊,洛婆婆?是与他同赴风雨山庄的那一位洛婆婆?他隐约记得在百乐镇永隆酒楼时曾听人说起她的名号,顿时疑窦大盛,她不是已经死了?难道跟自己一样设法逃出来了?
那老妇人亦是异族装束,一身黑色粗布大褂,到处镶滚繁密刺绣,头戴一顶竹编彩绘宽沿大斗笠,边缘垂落一串串珠络,将面目遮掩的严严实实,看不出长相。
西域门派大多山高路远,与中原地区不通消息,在场群豪皆来自中原,对西域武林知悉甚少,更别说鬼刀门这种藏于雪山深处的小门派,有些仅仅听说过名号却从未见过本人,有些连名号也第一次听说,都面露狐疑,在“洛婆婆”和那汉子之间来回打量,谁也说不出个究竟。
只见许大酉将挽起的半截破裤管向上一提,冷笑道:“鬼刀门又如何,敢出言侮辱我中原武林,先问问老夫手中这根打狗竹棒再说!”
说罢呼叱一声,从座中一跃而起,竹棒在空中一转,棒尖指向洛长风,正是此时,林故渊一直盯着那中年汉子,忽然灵光乍现,惊道:“是他,是风雨山庄那史齐!这人是史齐乔装的!”
他再不迟疑,从惠能佛像背后飞身而出,大声道:“许帮主不可!其中有诈!”
那“洛婆婆”举杖相迎,左手一扬,却从手心嗖嗖飞出几只黑镖,许大酉是敞亮汉子,只当做切磋较量,不疑有他,只顾着与洛长风的手杖相抗,对她袖中暗器未加防备,半路躲闪,已经失去先机,只见飞镖破风而去,再有一刻便要击中他手、腿等裸露部位,林故渊却已杀到中间,长剑递出,只见剑光闪烁,叮铃铃一连击落三只黑镖,那“洛婆婆”使暗器手法绝佳,漏下的两枚飞镖在空中倏然转弯,从他肩头掠过,林故渊心叫不好,提剑转头去拦,哪还来得及?
却见一道黑影在许大酉面前稳稳落地,手心冷光一闪,两只黑镖已被他夹在二指之间,却丝毫未曾擦破皮肤,谢离将黑镖放至鼻下轻轻一嗅,冷笑道:“血封喉,你家主子舍得下血本。”
说完将黑镖当啷往地上一掷,掀起衣角擦了擦手。
这一场变故只在兔起鹘落之间,殿中群豪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顿时炸了锅,许大酉看向地上黑镖,见那飞镖黑中透蓝,寒光隐隐,知是淬了毒,抬头怒骂那“洛婆婆”:“你这老太婆什么来路,好生歹毒!”说完又看向林故渊和谢离,眉头紧皱:“你们又是谁?为何躲在佛像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