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那怪人一扫方才颓态,倏然站起身来:“好、好,侄儿为我尽心尽力,老夫若再自怨自怜,难道连少年人也不如吗?”说罢尖声道:“走,去看看两味‘药引’醒了没!”
林故渊心跳陡然加快,将右手置于腰下,暗自握刀蓄力,只听三人脚步愈近,那怪人在他跟前站定,伸手要揭开他脸上的喜帕,林故渊默念一句恭候多时了,一把扯开脸上红帕,拔刀飞身而起,冲着那怪人胸膛横刺过去!
史可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的高手,然而此时一心只以为石台上躺的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看见林故渊的刀当胸刺来,全不曾防备,一下子受惊非同小可,凭本能往左一闪,勉强避过要害,右臂却没能幸免,被一刀深深划开皮肉,他吃痛惊呼一声,捂住胳膊一连倒退数步,又被地上的莲花石雕绊了个踉跄,抬起一双浊黄的眼睛怒视林故渊。
“你是什么人!怎会在此!”
林故渊屈膝单手撑地,唇角往上一勾:“要你命的人。”
这时他才看清了史可追的长相,只见眼前是个糠萝卜似的老者,一身黑袍,满脸皱纹,肤色蜡黄,头发半秃,一缕缕挂将下来,更显得憔悴阴森,单看相貌,竟与史不谏没有半分相似。
林故渊没空欣赏史可追人不人鬼不鬼似的尊容,倏然发力,左足蹬地,借力一跃而起,正待正面交手,梁上突然掠下一个人影,无声无息落在他和史可追中间,极巧妙的用手背将林故渊的刀轻轻一拨,拉着他的手腕拔腿就跑,喝道:“走!”
正是谢阿丑!
谢阿丑力气奇大,林故渊被他拽的脚不沾地,歪歪扭扭飞身出去数十尺,怒道:“你这是捣什么乱!”
谢阿丑边跑边说:“不跑做什么,等着跟这怪物喝酒么!”
林故渊恨道:“你不是说护我周全!”
“周全个屁!我说你就信?”谢阿丑道,“要打你自己打,我是打不过。”
林故渊险些从喉头喷出一口老血,此时不是打嘴仗的时候,只好跟着谢阿丑一路狂奔,只听背后史可追一声尖啸:“齐儿均儿,给我拦住他们!”
史均史齐从一左一右飞扑而来,谢阿丑冷哼一声,骂了句黄口小儿何足畏惧,举掌相格,掌力甚是刚猛,当胸一掌把其中一个震飞出去数十尺,林故渊对阵另一名年长些的持刀青年,出手就使出十成十的力气,当当当连拆七八招,那人衣饰华美,武功路数虽循规蹈矩,但功底扎实,步步稳扎稳打,林故渊自小练剑,于刀法不甚精通,此时兵刃不称手,一时也摆脱不了他。
那青年见敌方被己克制,士气大振,两人刀口相交,刃上带内力,当的一声,林故渊被震得虎口一麻,他反应极快,当即临场变招,将刀做剑,借机使出一招“迎风回雪”,这一招却是乱雪剑诀的杀招之一,看似平淡,却是借力打力、争为不争,敌方越强,反击之势越猛,霎时刀上承力尽数化为己用,他借势向前猛突,两柄长刀灵蛇似的缠在一起,刀尖点住青年手背,再加一分理便要穿掌而入,青年右手鲜血直淌,痛得大喝一声,收起攻势向后急退。
林故渊乘胜逼至青年身前,势如疾风,反守为攻,刷刷连发三招,刀光寒如烂银,衿带当风,衣红胜血,长袖翻飞,一头发丝随势而动,甚是好看。
谢阿丑叫一声好,喝道:“无招为招,十招之内,取他性命!”
史家少爷长在风雨山庄,下人与他切磋比武都让他三分,何曾吃过一点亏?因此恼羞成怒,一口银牙紧咬,一脚在前,一脚向后滑了一步,稳住下盘,两拳掰得咔咔直响。
林故渊冷冷端详他:“你叫史齐?”
史齐一愣:“与你何干?”
林故渊道:“替你们史家清理门户!”
史齐心头燃起熊熊怒火,顾不得伤口剧痛,暴喝一声,扬刀相向,攻势再起。
林故渊揣摩谢阿丑的话,边挡边摸对方套路,他看穿了这类世家子架势虽足,临场经验却少,又失于规矩谨严的弱点,找准空档,干脆藏刀于后,单凭拳脚功夫,左足点地,反身飞起一脚踢向对方太阳穴,他却忘了此刻穿的是双女子绣鞋,只见一道红影划过,绣鞋沿足尖径直朝青年的脸飞去,那青年只顾躲避林故渊的腿,啪的一声,右脸颊结结实实挨了一鞋底。
谢阿丑在一旁哈哈大笑:“臭鞋打狗,专打史家小狗!”
这回连林故渊也绷不住,略勾了勾唇角,青年顿时暴跳如雷,手上乱了章法,顾不得什么招式套路,接连扬刀乱劈乱砍,攻势竟比方才还迅猛些,两人正缠斗不休,只见黑影一闪,谢阿丑忽如夜枭般冲进刀阵,趁青年全力迎战,从他背后举手一掌,猛击向他后心,顿时罡风四起,只听砰的一声骨裂之音,青年目眦尽裂,口中热血狂喷,抱着刀跌跌撞撞一连冲出数步,看样子竟是不中用了。